三百年前
泊没初来不夜山,在初试复试及终选环节中,在一众新人弟子里大获全胜。
他凭借绝佳根骨,超乎常人的聪慧天赋,以及天然呆萌的可爱外表被不夜山的长老们争相抢夺。
不夜山共有五个峰。
百草峰——主炼制丹药。
善器峰——主制造兵器。
情峰——主情。主要修炼的是通灵术,通亡灵也通生灵。
万行峰——主符咒与阵法。
泊峰——主灵力修炼。
最后他拜到了泊峰。
原因很简单,泊峰的开峰长老——赵武,是他大舅舅,正是他母亲临终前告诉他去投奔大舅舅的。
不幸的是这位大舅舅不久前在一场恶战中重伤,泊没入门没多久,他就撒手人寰了。
于是,泊峰的开山大弟子,泊没的师姐——文天姳,继任泊峰峰主。
当时的泊峰弟子稀少,只有他们两人,自文天姳任长老后,泊没本应改口叫师父的。
但她觉得叫师父显得她太老了,而且泊没已经喊过几天的师姐了,就不让他改口。
于是初来乍到的泊没,他的武功,法术,运用灵力等等都是文天姳教的。
文天姳,自不夜山创立以来一直都是泊峰的独苗,潇洒放浪了一千年,突然之间做了峰主,还要带徒弟,徒弟还是只有七岁的小白纸。
她只能每天尽心尽力,耳提面命的教课,生怕误了这颗好苗子。
这颗苗子哪都好,勤学苦练不骄不躁,但就是悟性差了点。
泊没用了十年才学会最初级的剑灵合一——将灵力运在剑上来攻击。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记得文天姳当时的一招一式,一字一句。
当时泊峰竹林。
正值冬季,高山上的雪花如鹅毛一般簌簌飘落,翠绿的竹林被霜冻得惨白,泊没握剑的手则冻得通红。
雪花从飞舞的白衣下摆徐徐落下,一双紧实有力的小腿不断在雪丛里移动或旋转。
剑柄被牢牢握住,剑身不断与飘零的雪花打斗,轻柔的雪花哪里是铁剑的对手,不断被剑气震开又被剑气吸引,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黑铁剑鞘靠着一颗被霜冻结的竹子,竹子旁有颗大石头,大石头上盘腿坐着个雪人。
哦,不是雪人,是文天姳。
文天姳看得都困了,可小师弟只会练剑,怎么都无法将自身灵力渡给手中剑一毫。
“师弟!我知道你剑法了得,可今天又到了练剑灵合一的时候了吧,你是不是该运运功,把灵力释放出来先。”
练出一身汗的泊没停下,他微微喘气低着头道:“对不起师姐,我的灵力释放出来了,可就是入不了剑。”
文天姳抖落身上的雪花,说:“你要知道,兵器最喜欢你这种纯净的灵力了,你有没有反思过为什么不管怎么练,就是练不好剑灵合一?”
泊没还是低着头,说:“我运转灵力的功法还是不够。”
“不对不对,”文天姳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晃,接着说,
“你再想想。”
话音刚落她便闪现到泊没面前,一阵冷风吹得泊没起鸡皮疙瘩,可他明明没这么冷。
文天姳从泊没手里接过铁剑,剑柄被握得滚烫。
她退后一步,用剑抬起泊没低着的脑袋,四目对视,她忽地一笑说:“看好了,师姐再仔仔细细的演示一遍。”
说罢衣袖翻飞,手腕提着剑随意翻了几个剑花,是眼前少年前几日刚学的招式。
纯白的衣袍在空中起伏,与风摩擦发出呼呼响动。劲瘦的腰肢被白金交辉的腰带绑住,扭转,起跳,旋踢都如此利落干净。
冰冷的冬风穿过高高竖起的长发,发丝柔软却不软弱,处处随着主人放出狠意。
招式缓下来,接着是浓郁的灵气,气生于物,冷冽的竹林雪花高山都可产灵气,此时是被文天姳引来聚集在这小片天地了。
为了让泊没看得更清楚,她一手武剑,一手食指中指并拢将自身灵力拢到指尖。
泊没看到了浅浅的金色光芒聚于师姐指尖,他睁大了眼睛,脖子高抬,目不转睛。
文天姳飞身向前,把剑交到泊没手里,同时也握住泊没冰冷的手指,带动他随本心挥剑。
泊没被吓到,一下挣扎不开,便放下脸面专注于手中剑。
身后文天姳举起泊没另一只手,将其摆成剑指,她低声说道:“释放灵力。”
泊没一个抖擞,大片灵力涌出,不过不是从指尖,而是全身。
文天姳直接抓紧泊没摆好的剑指,“从这儿运灵!”
泊没慌乱,越着急越找不到方法。
文天姳在心里叹息一声,接着取下发带,蒙住泊没双眼,在他耳边说道,
“现在我来说你来做,不过我会带着你的。”
被蒙住双眼的泊没其他感官无限放大,冷冽的雪风,浓郁的灵气,被文天姳带着握着剑的手,被文天姳抓住的剑指
他向被捏住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文天姳将自己指尖的灵力传一点给泊没,泊没一直举着的剑指被烫得一缩。
“啧,专心点。”听到严厉的语气,泊没心下一沉。
“慢慢将灵力聚拢到指尖,别慌。”她将自己灵力靠近泊没指尖。
灵力之间是有感应的,控制得当,强势一方的灵力能吸走弱势一方的灵力。
她指尖的力量在帮助泊没从他的食指引出来灵力。
泊没感受到指尖的热度,闭着眼缓慢将体内力量传到那温暖的一点指尖。
终于泊没指尖冒出了浅浅的光芒。
文天姳开心得要飞起来了,她赶紧抓着小师弟的手往铁剑上点,说,
“做得很好,现在将灵力注入铁剑,就像我刚才把灵力注给你一样。”
泊没只觉指尖冰冷,不似方才温暖。
她还是握着他的手,带着他,一点一点顺着经脉运出灵力,引入铁剑。
他一个人的灵力还不太够,不过已经很好了,文天姳将自己灵力也注入一些到铁剑中。
泊没明显能感觉到铁剑暗流涌动的力量,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文天姳松开泊没,唤出配剑,说:“试试有灵力的剑是怎样的,我们来对一把。”
不等泊没反应,她翻剑一劈,泊没顺势一挡,瞬时灵力翻涌,雪花围着他们旋转迟迟落不下。
“不用摘发带,就这样,用心感受灵力的方向,听剑风的声音,再来!”
泊没握紧剑,全神贯注地挥舞着剑,他开始一直在挡,渐渐的,摸清了剑风的来向,提起剑,运着灵力快速反制了文天姳的招式。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再来!”
兵器相碰的声音原来也如此悦耳,衣袖裙摆快速舞动,鼻息间灵气不减,冰雪落在滚烫的脸颊上瞬间化成水,与潇洒的汗珠混为一体,两道白衣身影在白色竹林打得酣畅淋漓,肆意潇洒
夜色正浓。
泊没一人坐在竹林中的大石头上调息,他背靠一颗竹子,一条腿曲起,手中轻拿着一条发带。
金色月光打落在竹林,星星点点映在他雪白的弟子服上,映在他垂着的眼皮上。
他脑海里一直在重复文天姳走之前对他说的话。
“你之所以无法往剑注入灵力,是因为你只把剑当武器,可我要你把剑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当成你的手,你的臂膀,用全身心去带动剑,感受它每次挥舞的力量。”
“先做到剑人合一,剑灵合一自然而然就成了。”
“你今天做得很好,记住今天的感觉,以后多练习。”
“天都黑了困死了,师姐我先回去了,你别待太晚啊。”
一字一句都刻在泊没脑海里,他反复去想,反复去感受充满灵力的剑挥舞时的力量,不知不觉在这竹林里坐到了深夜。
石头上的人双眸盈满笑意,这笑意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