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非晚知道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便在紫境死士的掩护下,又后撤了几步。
他推断叶照眠和方逸尘至今还能如此自信的原因是两人内力深厚,见雪之毒还未发作。所以如今他能做的只有等,等叶方二人见雪毒发。
若以内力压制见雪之毒毒发,此时最忌动气,一旦动气,则会经脉逆行,走火入魔,此时见雪之毒在经脉中逆行,即便内力深厚如方逸尘、叶照眠,也会因此送命。
迟非晚微一冷笑道:“方盟主,叶女侠,你们只猜对了一半。我再说说你们不知道的吧。我的确是晨露,你们的儿子叶扶摇的确是我派王婆偷来的,也是我放在殷三儿那里的。后来叶师妹你把那孩子带回了梅坪山,又求我收他为徒,那可是正合我意。”
“我正好可以……好生折磨他。我每日变着法子折磨他,不给他吃饱饭,在他身上试各种新奇的刑罚。当然,最最带劲的还得是……”
迟非晚说到这里吞了一下口水:“这小子生得真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滋味真鲜美啊……但凡木祁宁不在的时候,我都会好生玩弄他一番。”
迟非晚说到这里,整个梅华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方逸尘面容紧绷,双眉紧锁,宛如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又在深处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与哀伤。
方逸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愤怒,比任何咆哮都更加震撼人心。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声音,连时间的流转也变得缓慢。
叶照眠面色惨白,眼神中尽是绝望之色。叶扶摇则缓缓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覆于眼睑之上,一滴泪珠自睫毛上缓缓滑下,最终坠落在地上。
叶扶摇泪珠落下的那一刻,方逸尘开口道:“迟非晚,我夫人给过你机会。她问你愿不愿意代妻受过的时候,但凡你表现出一点心疼木掌门的模样,我们也许……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哈哈哈哈……”迟非晚仰天长笑,他认为此刻方逸尘已然毒发,说这话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然而迟非晚笑到一半就笑不出来了,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而后感到浑身发痒,他不得不松开擒住姜迎的手,双手不住在浑身上下挠起痒来。
方逸尘与叶照眠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间的心意已通。
他们默契地同时拔剑,鸾翔剑与凤翥剑的剑光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敌人笼罩在内。
方逸尘的“招魂”剑法刚猛无匹,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山河崩裂之势,直取敌首;叶照眠的剑法“如梦令”,名字虽温柔旖旎,杀伤力却不亚于“招魂”。剑光犹如银河倾泻,势不可挡。
甚至用不着“凤凰于飞”,方逸尘和叶照眠分别出手,那数十名死士们如遭风卷残云,纷纷倒地。姜迎与木祁宁也摆脱了威胁。
迟非晚却顾不上自己被杀得一个都不剩的同伙们,他依旧不停地挠着痒痒,口中大笑不停,哪怕早已笑岔了气,笑声却依旧停不下来。
叶照眠走上前去,问姜迎:“你给他下毒了?”
姜迎点点头:“这种败类,一剑了结了他,太便宜他了,正好用他试试我的新研发的毒药——‘笑蚁噬骨散’。我融合了多种罕见毒草与毒虫之精华才调制成了此药。中毒者会立即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奇痒自骨髓深处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数万只细小的蚂蚁在其体内疯狂啃噬,却又无法触及,只能任凭这股痒意肆虐,痛苦不堪。”
“同时,中毒者还会无法自控的大笑,每一声笑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与扭曲。毒不解,笑声便停不了,直至力竭身亡。”
姜迎说话间,迟非晚已经在地上不住打滚,他的面容已极度扭曲,身体不住剧烈颤抖,可是笑声依旧没有停止。
“比起他对扶摇所做的一切,他如今所受的折磨,实在是太轻了!”姜迎恨恨地道。
迟非晚对叶扶摇的恶行,方逸尘和叶照眠,并非今日才得知。
那晚,山雨欲来。叶照眠收到传书后,方逸尘问:“陶宜萱真的是那个紫境的奸细晨露?”
叶照眠双眉紧蹙,默然不语。此时叶扶摇忽然开口道:“陶宜萱背后,也许另有其人。”
“哦?”方逸尘一挑眉:“你为何如此说?”
“小的时候,好像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具体我也记不清了,有一次,我去后山采野菜。后山有个菜窖,那日我听闻菜窖里似乎有声响。我以为菜窖里进了耗子,便走进去想把耗子赶走。可我刚走进菜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菜窖里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叫声。我想她可能是我们梅坪派中的女弟子,便自报家门说我是叶扶摇,问她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没想到她说她正在里面换衣裳,教我赶紧滚。没错,她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我听出那是陶宜萱的声音,便从菜窖里出来了。我离开菜窖后便在附近采野菜。过不多时,陶宜萱便从那菜窖里出来了,她……她身上衣衫不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她走出菜窖后左顾右盼,许是我身形矮小的缘故,她没能发现我就在附近。她看了一阵,又走回了菜窖。又过了一会儿,陶宜萱再次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是谁?”方逸尘问道。
“是……”叶扶摇抬眼看了一眼叶照眠,随即低下头去,用手攥住衣角。他咬住下唇,不再说话。
“扶摇,”叶照眠开口道:“你说出来吧。不管是什么结果,娘都可以接受。梅坪派已然出了奸细,决不能容忍他继续为祸世间了。”
其实叶扶摇不说,叶照眠和方逸尘也能猜到那人是谁。梅坪派只有一名成年男子,那就是迟非晚。
“是迟非晚!”叶扶摇似乎在心中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抬起头来,望向叶照眠:“娘,你别怪我欺师灭祖,直呼他全名。是因为他根本不配当得师父这二字!”
叶扶摇说到这里,忽然鼻头一酸,忍不住抽泣起来:“你们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折磨我的……”
叶扶摇断断续续讲述了他童年的经历。当初,叶照眠将他从殷三儿手中买回来,原以为救他逃出了狼窝,谁想竟是亲手将他送至了虎穴中!
因害怕叶照眠回来时发现,迟非晚从不直接打叶扶摇,他总能想出各种奇怪又残忍的刑罚来折磨叶扶摇。诸如之前在后宫中流行的刑罚提铃,即双手平举,各提一只石铃。只是梅坪山上没有石铃,只有练功用的石锁。
那石锁从数斤重到十数斤重不等,叶扶摇稍小时,体重都还没有那石锁重,却要一直举着,但凡手臂稍低些,就会被迟非晚加罚。
还有板著。需要受罚者弯腰伸出双臂,用手扳住两脚,身体保持笔直,不得弯曲。这种姿势需要至少持续一个时辰。由于板著的姿势极为痛苦,叶扶摇时常会出现头晕目眩、僵仆卧地的情况,甚至有时候会呕吐成疾。
这两种刑罚由于太过残忍,后来在后宫中都被废除,却被迟非晚学了来。
迟非晚从没真正教过叶扶摇武功,却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惩罚叶扶摇,诸如他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或是他没抬头看自己,动作慢了一步,或者动作太快不够稳重。除了那些刑罚,迟非晚还总不让叶扶摇吃饱,找出各种理由罚他不能吃饭,所以叶扶摇幼时身体发育缓慢,生的比同龄人瘦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