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和冥界携手管辖往生轮回之地往生门,天上受刑罚的恶仙罪臣,或被凌迟处死,或流放人间当山神地仙,或送入投生轮回经受凡人的八苦九难,运气再差些的,就是打入畜牲道成了猪狗家禽。
往生门一进,仙人忘却自己昨日,只知道自己是戴罪之身。
无涯双眼一睁,进入一张巨大的法阵内,他就忘记了前尘往事,单单铭记自己的名字以及曾经受某人所托来此。
彼时一个冥差走来,手里端着一个竹席册子,用狼毫在册子上填了一笔,然后报出了无涯的名字:“你是无涯?”
“正是。”冥差用一根锁链拴住了无涯的手,牵着他往一片湖中走去。
冥差随手一挥,无涯身上那件水光青色的外衣便被剥了下来,然后再空中烧毁,又剥下一层白衣,此刻他身上只剩一件里衣了,他害羞的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身侧绳子,讪讪道:“不能再剐了,再剐就光了,我也是要面子的嘛,给我留一件。”
冥差一丝不苟的看着他,略有些嫌恶道:“你要求还挺多。”
这是一片清澈的湖泊,湖面上倒映着七八十个明亮的月亮,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湖水透亮,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周围的景色。然而,仔细观察会发现,湖里竟然浸泡着几只小鬼!这些小鬼形态各异,有的长得十分奇特,让人不禁感到好奇和惊讶。而更令人吃惊的是,还有几只大得像假山一样的大鬼也沉浸在湖水中。它们庞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压迫感,但又与湖水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景观。
假山上的瀑布飞跌下来,一个小鬼在瀑布下玩的正嗨,看到冥差二人,忙游走了。
冥差将无涯的锁链打开,嘴里抽着旱烟,咧嘴说道:“即是待罪之身,先沐浴洗涤灵魂,待身体泡成全白,再随我去喝汤,你在此泡个一二时辰便可。”
不一会,冥差走了,无涯看着周围的人,心想:这么多人,泡个温泉也就不无聊了。
无涯看着眼前的湖水,毫不犹豫地脱下了鞋袜。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湖水中,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坚定和自信。
刚触碰到水面的时候,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传到大脑。无涯忙缩回了脚,在沿上踱步乱跑。
一个大个子鬼睁开一只大眼镜,滴溜溜的看着无涯,一声怒吼道:“吵死了,你再乱动老子就杀了你。”
无涯闭了声,那个大鬼两手摊开在沿臂上,宽大厚实的臂膀看起来十分孔武有力,他很是享受的泡着湖水,仿佛头顶的七八个月亮是日光一样。
无涯再次蹑手蹑脚下了水,此时他觉得水好像没有这么冰了,只是有些凉,无涯便将半个身体都泡到水里,越泡越久,水里的温度好像再上升,很是奇妙。
“这位好汉,不知怎么称呼?”无涯轻轻的游到了大鬼身边,他本来身高八尺,但在上身就有九尺的大鬼身边显得是如此弱小。
那只大鬼的体型异常庞大,宛如一座小山丘般矗立在无涯面前。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青色,仿佛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它仅有一只眼睛,如同燃烧的火焰,透露出一股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大鬼的大手更是巨大无比,甚至能够轻松地覆盖住无涯的整个头顶。这双巨手给人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仿佛只需轻轻一挥,便能将一切摧毁殆尽。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大鬼浑身的尖尖角角都已被磨平,使其原本狰狞的外表变得温和许多,甚至有些憨态可掬。
从这些细节可以推断出,这位大鬼在来到此地之前,必定是某个地方的霸主级存在。仅仅凭借其身上的尖刺,就足以让任何生物望而却步,不敢轻易靠近。如今,它却选择了与无涯交流,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呢?或许,在这片神秘的世界里,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大鬼只是看了他一眼,不屑的张开了口打了个哈,随后继续闭目养神。
无涯被冷场,心里很不是滋味,悄悄的游开了一些。
泡了一会,这水温越来越高,逐渐成了温水,很是舒服,他身体的感知突然有些减弱,视线开始模糊,五感六识慢慢衰退。眼前的视线上了一层雾,泉水的声音也开始不清晰。
“怎么回事,眼睛看不清了,难不成是这水有问题?”
“这是软月池,泡了之后,减退五感六识,将视听闻味感还于天地,以便投生历劫。”大鬼突然开口了,无涯转头看他,那个大鬼眼神里满是冷漠疏离。
“还能这样?”他转头看到大鬼,大鬼身上的皮肉颜色也变成了白色,他惊呼出声,“你的皮怎么变白了?”
大鬼看了眼身上,并没有被吓到,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变白了,说明我即将去了。我可是往生门的常客,投胎转世已经三世,早已熟悉这里的一切。”
无涯呆愣住,看着身边的大块头,不解道:“三次?这三次你都是为什么进来的。”
大块头回忆起以前的伤心往事,泪水滚落进湖水里,他苦涩道出自己的前两世的不堪回首,又如竹筒倒豆般如数道来。
“真真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往事,我在做鬼之前,是土家庄的一位屠夫,生前戾气太重,克死了自家娘子,而后我又娶了一房,生了个姑娘,奈何我那姑娘没福气早夭了,我只当是夫人命薄,于是休妻再娶,前妻投井自溢,到了冥府一纸状书,让黑白无常便带走了我,我在十三次地狱当苦役,八百年后,我服役期满,便在地府做了个鬼,见到了我的爹妈,他们哭着说我们家绝后了,我才知,原来是我家祖辈世世代代行商,到了我父辈开始做起了屠夫生意,手里沾染的戾气太重,所以他们年纪轻轻就双双离去,我白手起家干起了爹妈的老本行,也是满手鲜血,才导致了我家人丁稀薄,对此我也十分无奈。”
无涯听的认真,虽然大块头的声音现在好像隔了一层墙一样模糊,但不碍于无涯爱听故事。
“杀业太重,导致福薄命薄,令人唏嘘。”
大鬼说完声泪俱下,痛心疾首道:“我为了家中能有后代留下,夜里跑到了人间,招我妻子入梦,与她行房,为此数日,她如约怀了身孕,但此事被查询人间的冥差发现了,我便被捉回了地府,经历了第一世劫数。”
无涯听完后,身体不禁一麻,略有些呆愣的听着大鬼诉说自己的故事。
大鬼侃侃而谈:“我下凡历劫,历经八苦,在人间结识了我新的妻子陈氏,本以为娶得娇妻美眷,享受天伦之乐,可是我却患上了寒疾,我在人间经商,一向乐善好施,曾经救回一个被山匪追杀的男人,他无处可去我便让他做了我的侍卫,奈何我大病之际,却发现他们二人滚在了一起,在侍卫房中行男女之事,我就被气死在了门外。”
“这两人还不知羞,吞并了我的万贯家财,从此过上了逍遥日子。我在地府气的原地打转,一时气愤,便入了他们二人的梦,天天恐吓他们不得安生。奈何他们知道我成了鬼,定然不会放过他们,于是他们请高僧做法,想要超度我,我一时恼羞成怒,便屠戮了整个寺院。后来我便又在地府做了几百年苦差事,刑满释放后又被送入了往生门。”
无涯听完后,心中一阵不快,大鬼则不以为然,仰天长叹道:“都是我自找的,控制不了心中的杀念。”
无涯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只要你一心向善,戾气便不会再生了。”
“那这才两次,如今为什么又被送到了往生门?”无涯追问。
大鬼扶额,仰天叹气道:“心中执念太深,历劫归来后我依旧心中久久不定,已然即将成魔,便自行请命,再去人间历练,平复心绪。”
无涯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能力,他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和寂静。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奇怪的变化,皮肤逐渐变白,仿佛失去了血色。他艰难地扶着墙壁,试图找到向上攀爬的道路,但眼前的黑暗让他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只能凭借触觉和记忆来摸索前进。每一步都充满了困难和不确定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在了正确的方向上。
冥差来了,将锁链拴上他的胳膊,牵着他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他被人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缸旁边。这个缸无比庞大,宛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在那里。缸下燃烧着熊熊的蓝色火焰,那火焰跳动着,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而在这蓝色火焰的灼烧下,一缸沸腾的汤正在翻滚着,热气腾腾,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传说中的孟婆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人物,她头戴斗笠,身着朴素的衣物,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了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据说,孟婆从天地初开之时就已经存在,历经漫长的岁月,见证了无数生命的轮回和生死的交替。如今,她已过耄耋之年,但她的眼神依然犀利,透露出一种超越时间的智慧与洞察力。
当孟婆看到有人来到她的面前时,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手中拄着一根弯曲的拐杖,一步一拐地向他们走去。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仿佛她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过去。
“让老身看看,今天仙界是哪位仙子要去历劫?”孟婆脚程不快,徐徐的上前看着这个身体全白的男人,看了一会没认出来。
“没见过,这人是谁啊,何人座下,又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冥差略微低头,回道:“这名仙子叫无涯,历劫名册上的是,他偷了灵宝天尊珍藏几万年的法器,被灵宝天尊当场逮住,所以被送来历劫了。”
孟婆弯着腰,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有些怨愤道:“长的人模狗样,没想到竟是个盗贼。”
那名冥差一脸严肃地带着无涯来到了孟婆身旁,他的步伐缓慢而稳健,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责任和使命。孟婆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只破碎的碗,小心翼翼地舀起半碗浑浊的孟婆汤。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这碗汤有着特殊的意义。随后,她轻轻地将碗递到了冥差手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冥差摇了摇锁链,将孟婆汤碗端到无涯的手上,示意他喝下去。
一股浓烈而醇厚的香气扑鼻而来,仿佛能穿透人的肌肤直接进入灵魂深处。尽管无涯失去了嗅觉,但那股诱人的甜香却依然让人心旷神怡。无涯无法用言语表达感激之情,只能用力地点点头,表示对对方的谢意。他毫不犹豫地举起碗,将那滚烫的汤汁一饮而尽。然而,就在刹那间,他的头部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无涯试图保持平衡,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等无涯再次醒来,眼前一阵漆黑,耳不能听目不能视,跟个废人无异。
不多时,他的头发被冥差剃掉,手上的锁链也被摘除,一阵手头摸索后,他在冥差身上摸到个软软的物件,然后又悄悄移开了手,他说不出话,什么也听不到,那个冥差刚才应该骂的挺脏的吧。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深渊之中。他茫然失措地站着,眼前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漆黑的虚空和无边无际的寂静。他试图去探索周围,但却发现自己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模糊不清。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比困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他努力回忆起过去的经历、身份和目的,但一切都似乎被这片黑暗吞噬了。他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失去了方向感一般,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身后突然一股气力袭来,他便被推入了一个大洞里面,冥差也如释重负,走了。
……
北荒边境,常有妖界精怪来中原作崇,故而在人妖两界边境,兴起了一个小镇名为羌吾,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各家有神兵利器,缚妖锁,镇妖符之类的法器,各个身怀绝技。
七月中旬,镇上一位猎户家诞生了一位新生儿,他出生时,是晚上子时,天上却如同白昼一般亮,院子里的枫树上停着几百只七彩鸟,周围的人都觉得神奇,不顾天色已晚前来观望。
不多时,一声洪亮的婴孩声响彻整个巷子,外面的人都替妇人捏了一把汗,这个孩子硬是生了一天才出来。
还不顾孩子到来的欣喜,里面的女人的呻吟便停了,接生婆捧着孩子,擦了一把又一把汗,垂头丧气的出了房门。此刻在外头焦急万分的男人忙上前接过孩子,孩子紧闭双眼,嘴巴里叼着小手正在熟睡。
“我夫人如何了?”
接生婆支支吾吾了会,男人赶忙把孩子丢给了接生婆,冲进了房中。房间里是一片血红,血腥味和恶臭冲进鼻子里都是可以呕的程度,男人眼里只有妇人,看见夫人满头大汗,面色憔悴的像白纸,他哭着喊着她的名字,用热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汗。
他以为夫人只是累了,抓着她的手往被子里放,又把被子往里掖了掖。
天空恢复了黑暗,房间里,烛影绰绰,小家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甜蜜的含着小手。
男孩一出生,还没来得及办喜宴,房中便挂满了白绫,懵懂无知的他只是呆呆在襁褓里看着在棺材前哭成泪人的父亲。
他叫无涯,母亲和父亲多年未有所出,求子庙去过很多次,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二人恩爱无疑,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母亲为攒功德,从小便善良温柔,父亲是一代枭雄,为镇子出过不少力。
直到一年前,有个长胡子的白衣神仙进了他的梦,为他赐下麟儿,只需要把这个种子用温水服下,不日便可有孕,并起了个名叫做无涯。
羌吾镇的民众大多骁勇,为抵御妖族进攻,他们都自学过很多仙法,也擅于打猎抓捕野兽。
渐渐的,无涯慢慢长大,性格却越来越跳脱,十二年后,他已经出落的十分英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