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
夜色下,莫里哀路一幢标准哥特式建筑三米高的镂空雕花大铁门外,两条矮小人影飞快攀爬上去纵身跳下,瞬间消失于黑暗中!
不过两分钟,又有两条高矮不等的身影来到铁门边,身材矮瘦者后退两步,一个冲刺踩着雕花栏格纵身跃起稳稳翻身坐到铁门顶部,同时朝下动了下手臂!
身材稍高者也是后退冲刺,踩着中间的雕花栏格纵身一跃,坐在铁门顶部的矮瘦者恰到好处地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臂精准地握住身材稍高者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
“唿”
“嗯?”
黑衣打扮的裘赴猫腰紧跟前面的同样的打扮的原志林,突然左侧远端有轻微异响,原志林身形立刻停住。
“裘先生,那边有动静,我去看看。”
“好,原兄,小心点!”
朝旁边两棵并排的法国梧桐下靠近,原志林和裘赴用极低音量简短交谈,然后同时消失于黑暗中!
“唿—唿”
沿着右侧几棵大树和花丛疾跑,裘赴连续躲过三名打着手电巡视的白俄大汉,同时朝中间唯一的碎石小道移动,并且他从圆月映照下的一两束白光能看到,小道直接通往前方的一幢主建筑,也就是葛利高里住宅!
“唿—唿—唿”
“嗨—呃”
趁着白光再次碎石小道边划过,前面喷泉边的两个白俄警卫刚交叉巡视走到另一侧,裘赴身子纵身一扑稍微一个提速,就直接冲到了左侧一棵大树边,然后沿着左侧来到院内另一侧,听到极轻微异响!
他伏在一处阴影中,等喷泉边的白俄警卫再次交叉在小道中间打照面,踩着小碎步又一个冲刺猫腰来到院内靠墙左侧几束植物处,看到疑似原志林和两条人影在打斗,急忙上前帮忙,二人奋力将两名不明身份者击倒拖至一旁!
“原兄,这是怎么回事?”
“我审过了,裘先生,他们是玉木公馆的,奉命来刺杀葛利高里!”
面朝外的裘赴警惕盯着远处不断在路面扫过的手电光束,过了半晌,原志林悄悄过来低声说了两句。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一说!”
“我长话短说,他们具体情况就是这些!”
“原兄,我突然有个想法,我们你觉得怎样?”
“妙啊。我同意!葛利高里绝对想不到!”
“嗯,原兄,咱们时间不多,走!”
二人将两名杀手尸体藏在一棵大树后,飞快地再次晃动身形消失于夜暗中!
“唿”
二楼一个卧房内,双人床上熟睡的葛利高里隐约听到轻微动静,他眼睛仍然闭着却慢慢将右手伸进枕头下握紧了那把勃朗宁M1910手枪,身体同时绷得紧紧弓起双腿,猛地一下翻身坐起将枪口对准床边。
将身体朝着左侧一个床头柜移了移,葛利高里却并没有拧亮柜面的一盏精致小台灯,因为睁大眼睛的他借助窗外月光看到了一名坐在一张精致椅子上的青年女郎,一名黑衣人用尖刀抵住了她的喉部。
葛利高里下意识扫了一眼室内,就见另一名黑衣人站在床边晃动着胳膊,隐约能看到黑衣人的手掌动了下!
“唉”他微微叹了声,然后慢慢放下勃朗宁M1910手枪“请不要伤害玛利亚,有事,两位冲我来吧!”
床边的黑衣人走近,用奇怪的语言说了一句话,葛利高里一怔低喝:“日语?你们,你们是日本人!”
见那名个头矮瘦的黑衣人没有回话,葛利高里才哑然低笑,将俄语换成流利中文:“呵,我忘了,日本人里面没有多少懂俄语!我不懂日语,但会说汉语,阁下是否”
矮瘦黑衣人慢慢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打断:“你不懂日语,但我懂支那语,也懂俄语!”
室内幽暗环境下,嘶哑低沉的嗓音如同午夜寒鸦令人悚然,葛利高里冷不防身子一颤,但一双蔚蓝的锐利眼睛泛出寒光:“既然这样,那我就得和阁下好好谈一谈,蒙索洛夫爵士没有得罪你们日本人,我葛利高里同样也没有!”
“所以,你们二位这么晚来到我家里,究竟是为什么?!喂,你让他把玛利亚放下,男人的事,不要扯上女人!”
矮瘦黑衣人侧身一挥手,另一名黑衣人点点头,将尖刀从那名身子抖个不停的女郎喉间拿开,接着一掌劈到其脖颈处,青年女郎的头顿时歪下去!
接着,矮瘦黑衣人先是朝身子猛地前倾的葛利高里飞快做了一个手掌朝下的手势,然后又退后一步朝着葛利高里挥挥手掌,而另一个黑衣人却抱起昏迷的青年女郎来到床边。
咬紧牙关的葛利高里在矮瘦黑衣人手势要求下,将勃朗宁手枪慢慢放在床头柜上,眼看着那名个头稍高的黑衣人将青年女郎扔到了床上的另一侧,然后也迅速靠近了同伴。
此时,葛利高里才从又一束月光下看到,自己的情妇玛利亚被捆成一团用布团堵住嘴巴,而身旁两名不速之客黑布蒙面,穿着夜行衣和软底布鞋,浑身散发出冰冷的煞气!
葛利高里在两名黑衣人手势示意下,坐到玛利亚的那张精致椅子上,然后两名黑衣人分别站到了椅子的前后,一人用尖刀指向其喉部,另一人却从室内墙边拉过另一把精致椅子坐下!
使劲咽了口唾沫,葛利高里低喝一声:“好了,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现在,请二位回答一下,我到底是得罪了谁?但是我以一名俄国近卫军人的荣誉发誓,绝对没有得罪任何日本朋友,绝对没有!!”
朝着站在椅子后的裘赴使了个眼色,原志林也冷喝一声:“住嘴!只要你是葛利高里,那我们就没找错人!今晚我们是奉命来除掉你!!”
葛利高里略微发福的身体扭动着:“你们一定弄错了,弄错了!蒙索洛夫爵士和你们日本人早就是朋友,我更是你们的朋友。我和你们怎么,怎么可能会成为敌人呢?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裘赴手里的尖刀离葛利高里喉部更近,冷笑道:“蒙索洛夫和我们是朋友?你和我们是朋友?!呵。你真的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原志林也发出一声轻笑:“嘿。看来在法租界鼎鼎大名的葛利高里先生,完全还不了解他现在的处境!葛利高里先生,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或者你认为我们是什么人呢?!”
葛利高里脖子朝后缩了下,喘着粗气道:“哼,你,你们不就是他的手下吗?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请去找蒙索洛夫爵士,我只是他的助理,关于军火”
也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刚刚说到一半的葛利高里突然止住话语,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原志林!
皱了下眉,裘赴将尖刀刀身贴到葛利高里喉咙上,低喝一声:“关于军火什么?把后面的话说完。说!”
葛利高里一下闭紧双目,声音几乎从牙缝挤出:“我,不能说。说了,活不了!你们要杀就杀!”
原志林目光微闪,迅速一摆手:“把刀收起来,现在暂时不能杀他。葛利高里先生,你刚说的他指谁?”
轻轻摇头,葛利高里低声回道:“我不能说,说了,我无法活!”
一个箭步来到床边,原志林伸出右掌往床上昏迷的玛利亚脸部虚按:“哦?不能说啊!好,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说出那人是谁,第二、我马上一掌打死这个叫玛利亚的!”
“怎么?葛利高里先生以为我在开玩笑?那好吧,我数十个数,数到十我就立刻动手,到时候别怪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看到原志林高高举起右手,葛利高里猛地前倾,并拼命想挣脱被裘赴强行按在椅子上:“别,别!我,我告诉你们,我告诉你们。”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连蒙索洛夫爵士也不清楚,这是真的!但我知道别人都喜欢称呼那个人为‘大掌柜’听起来像是一个绰号之类!”
“而且大掌柜每次见蒙索洛夫爵士,都是将整张脸全部遮住,我陪着蒙索洛夫爵士见了他两次,没有一次见到这人的真面目,他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日本人!”
“现在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吗?”
原志林和裘赴互视一眼,然后冷冷地道:“葛利高里先生在上海滩也是一个人物,应该听说过‘八弘一宇,血色花瓣’。看来你还有用,暂时不能死。今晚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下一次来就是你的人生终点!”
葛利高里在脖颈处被重重一击,整个人陷入晕厥状态前的一秒,脑海里闪过一丝联想。
谨小慎微了那么久,怎么会惹到用大日本青年党作表面掩护的樱花会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