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出了暗室,然后由戈宦升在前面引路,来到一楼右侧一间偏房内,并按动左边墙上开关,接着几块方形地板滑开,露出一个黑暗的入口。
顺着朝下的阶梯,裘赴紧跟其后与众人一同来到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宽有两米,长不到二十米,尽头处有两个独立的房间。
裘赴眯着眼睛,努力适应昏暗光线的环境,此时戈宦升停下脚步凑近山田一夫说了几句,山田一夫点点头。
然后戈宦升从口袋内掏出三个有两个眼洞的黑色头套,递给了山田一夫和岛谷康男,手里留了一个。
慢慢凑前,裘赴压低声音对山田一夫道:“山田君,你们审讯嫌疑人时,我就站在你们身后,这样就免除隐患!”
山田一夫轻轻点了下头:“嗯,裘君,你的想法与山田所想一致。暂时委屈你了!”
裘赴微微一笑:“山田君客气。都是为了三零七事件,都是东亚新秩序,谈不上!”
脸上显出一丝满足,山田一夫和岛谷康男交换下眼色,侧身稍一点头,戈宦升重重点头后掏出钥匙!
当戈宦升打开右侧房间的小门,站在最后的裘赴刚踏进潮湿的水泥地面,鼻中就嗅到一股香气。
他再次微眯眼睛,在扫了一遍仅有不到四十平方的小房间后,判定了气味来自茉莉花独有的清香!
“唔唔”
更为阴暗的光线下,墙边一个被捆成粽子一般的年轻女孩正在使劲挣扎,嘴里发出低沉的呼声。
“把她嘴里和脸上的东西摘了!”
“是老板!”
山田一夫瞟了眼一旁的岛谷康男,然后低喝一声,戈宦升点头后上前扯掉堵嘴的毛巾和蒙眼黑布。
“呃呃这是在哪里?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
呻吟了几声,年轻女孩圆睁着一双明亮机灵的眼睛,瞪着山田一夫等人低叫。
“对不起小姐,很冒昧以这种方式把你请到这里来,但除此外没有更好的方式!”
“你们你们知道吗?这是绑架!为什么要把我绑架到这里?!快放我出去!别忘了,租界是讲法律的!”
山田一夫慢慢走近,年轻女孩虽然一脸愤恨地低叫,但身子仍然下意识朝后缩了一下。
“小姐,特殊情况下,有时候也只能采取特殊方式和手段!只要你认真回答问题,我保证你什么事也没有!”
“哼!不问青红皂白,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绑架一名年轻姑娘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难道就是要她回答奇怪的问题?!”
“小姐,你的声音再大情绪再激动,除了能发泄一下,不会对自身有任何帮助。还是冷静点,想想该怎么回答!”
“你我只是个学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真是太荒唐可笑了!有什么话,快说。”
慢慢蹲下来,山田一夫的语调却变得更加平稳,年轻女孩连喊叫了几声后,语气也渐渐低沉。
“呵呵呵呵,这样就对了,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如果与你没有关系,我们自然会放你出去。”
岛谷康男也上前一步,平和的语气中仍然透出一丝寒意。年轻女孩没有任何回话,光洁脸孔带着几分警惕!
看到年轻女孩一脸不悻撇了一下嘴角,山田一夫沉声道:“你是不是姓韩?”
年轻女孩又撇了下嘴,冷冷地回应:“是的!”
山田一夫接着问道:“嗯,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孩沉着脸回道:“单名一个竹。”
山田一夫稍微点头,继续问:“认识梁荡这个人吗?”
韩竹愣了下:“梁荡是谁?”
山田一夫淡淡一笑:“梁荡,外号阿当,曾经在宁波路六百二十弄永平安里十八号住过,有印象吗?!”
韩竹:“哦,是阿当啊,我和他曾经做过两周邻居。”
山田一夫:“韩小姐,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阿当己经死了,就死在兆丰公园!”
韩竹:“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了,他死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非要缠上我?!”
山田一夫:“呵呵呵,韩小姐,你难道不想知道,阿当临死前说过什么话吗?”
韩竹:“他死前说过什么?这位先生你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山田一夫:“我姓单,你可以称我单先生。阿当临死前说过三个字,就是‘孩害我’,韩小姐,你明白了吗?”
韩竹:“哦,单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明白!”
山田一夫:“意思很简单,因为他当时口舌不清,所以实际上说的不是‘孩害我’而是‘韩害我’!”
韩竹身子一颤:“这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山田一夫冷哼了一声:“意思很简单,阿当指出了害他的凶手,就是一个姓韩的人!”
韩竹眼角挑了下:“简直荒唐!我一个学生,怎么害死一名男子,还是一名跑单帮的年轻男子?!”
山田一夫:“我们也想搞清楚,所以才会花费一番功夫,把韩小姐请到这里来!”
韩竹:“我一个女学生,怎么会和凶手扯上关系?太可笑了!”
山田一夫:“真的这么简单?可据单某的手下打探,阿当曾经追求过韩小姐,这一点韩小姐不会否认吧?!”
韩竹:“什么?你们又不是巡捕,有什么资格对一名守法公民进行监视,我要向报馆揭露你们这种卑劣行为!”
山田一夫:“再次提醒韩小姐一次,愤怒对你没有任何帮助,请回答刚才的问题!”
韩竹叹了一声:“唉是的,他追求过我,可我还是个学生,他年纪比我大七八岁,所以我拒绝了。”
山田一夫:“因为他一再纠缠于你,所以韩小姐才搬了家,然后他还是找到你,最后韩小姐被逼之下”
韩竹:“哼,本姑娘倒想请问,一名弱女子是如何杀死一名年轻体壮的男子?”
山田一夫:“呵,一名弱女子想杀死一名年轻体壮的男子,名义上不能办到,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韩竹:“哼。”
山田一夫:“很简单,一名弱女子不能杀死年轻体壮的男子,但是她可以找人来干!”
韩竹:“哼,难道一个女学生也能找得到所谓的什么职业杀手?!”
山田一夫:“一个女学生当然无法找到职业杀手,但是职业杀手可以主动找上女学生,因为双方目的相同!”
韩竹:“哼。”
山田一夫:“阿当做了一件得罪人的事,有人想杀他,恰好韩小姐与阿当出现了矛盾。”
韩竹:“哼。”
山田一夫:“然后那些人找到了韩小姐,恰好韩小姐也想教训一下摆脱不掉的阿当,双方一拍即合。”
韩竹:“嗬,哼!”
山田一夫:“当然了,这些人是老手,他们也许会以一个很恰当的理由和方式,出现在韩小姐面前。”
韩竹:“哼!”
山田一夫:“然后通过与韩小姐的聊天,他们就更加掌握了阿当的详细情况,甚至包括一些个人习惯。”
韩竹:“咯咯咯。”
山田一夫:“当掌握了阿当的行踪后,他们就在兆丰公园找到一个合适机会,杀死了阿当。”
韩竹:“呵呵,哼!”
山田一夫:“虽然他们杀死阿当的手法非常巧妙,但就算巡捕房调查下去,最后也不过是件情色谋杀!”
韩竹:“你你说什么?!”
山田一夫:“难道不是吗?巡捕房只要调查,一定会查到韩小姐和阿当曾经的关系,结论当然只会如此!”
韩竹:“你?你胡说?你在胡说八道?!”
山田一夫:“不过,因为没有确切证据,韩小姐并不会被人公开这么认为,但在巡捕房内部就不好说了!”
韩竹浑身哆嗦,再次拼命挣扎:“单先生,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是个学生,爱国女中的学生!你所说的这些非常荒唐和可笑!我已经回答了你们的问题,快放了我,快放了我,放我出去!!!”
戈宦升上前再次将韩竹的嘴里塞进毛巾,用黑布将眼睛蒙住,一把将拼命挣扎的韩竹重重推倒在地面。
随后几人摘下头套走到门外,戈宦升最后关上小门,然后对着山田一夫连续谄笑。
裘赴凑到山田一夫面前:“山田君,裘某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轻轻抒了下眼角,山田一夫苦笑道:“裘君请说,也许你和山田想的是同一件事!”
眯起眼睛,裘赴慢慢适应走道的光线后,曼声道:“裘某刚才听过山田君对这个叫韩竹的女孩审问,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韩竹虽然和阿当做过邻居,但她与阿当被杀没有任何关系。”
“也许,是我们的方向错了,阿当所说的‘韩害我’并不是指韩竹,而是另一个姓韩的人!又或者,他只是发泄对韩竹的单恋之情,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山田一夫轻轻叹了声,和岛谷康男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同时重重地点了下头,旁边戈宦升却是一脸茫然。
“喂,你们快放我出去,快放了小竹,你们知道她是啥人吗?知道她的哥哥是啥人吗?”
“呃—啊—唔”
左侧单独房间内传出一阵成年男性的低吼,戈宦升脸色一阴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冲进去,里面马上传出拳脚打击的闷响和低喊,接着就是沉闷的低呼。
“这里面关的什么人?”
“山田少佐,这小子是和那小娘们一块抓的,就在永平安里弄堂口。”
“哦?听他的口气,和韩竹好像很熟悉啊!”
“是的,岛谷大尉,听永平安里的人说,这小子叫罗进旺,外号阿光,也曾经住在永平安里,后来搬走了!”
“山田君,岛谷班长,裘某有一个提议,我们可以暂时不审韩竹,先审一下这个阿光,也许会有收获。”
“裘君,你的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戈班长,把门打开!”
山田一夫对戈宦升问了几句后,裘赴也加入其中,山田和岛谷同意了裘某的提议,戈宦升立刻掏出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