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开大步,裘赴穿过街道直接来到虹口宪兵队大门,向警戒的宪兵中尉出示证件,然后摘下礼帽稍一点头,脚步加快朝宪兵队大院而入。
来到二楼敲了三下第二课课长专属办公室,裘赴却没听到一点动静,刚准备继续瞧,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立刻转过头。
高陆踏着八字步,慢悠悠地走近,拿腔拿调地道:“哦—裘顾问啊!咋了,来找课长阁下?嘿嘿!不是老高说闲话,裘顾问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间,课长阁下能在宪兵队本部?!”
裘赴慢慢转过身,当着几个边走边回头的宪兵,有意拖长腔调:“哦—高队附啊!裘某找课长阁下有急事,听高队附的语气,应该是知道课长阁下的去处,那就请高队附点拔裘某一二,裘某感激不尽!”
瞥了眼远去的几个宪兵,高陆绕到裘赴背后,有意放开嗓门笑道:“裘顾问—你还真瞧得上老高啊。嘿嘿嘿!可惜啊,老高也并不清楚课长阁下的去处,就算知道也不能讲,因为那是皇军的机密,乱说要掉脑袋!”
大笑了三声,裘赴直接将已经踱到面前的高陆扒得转了半个圈,然后头也不回朝楼梯口而去:“既然如此,高队附就别再这里废话,更别挡住裘某的去路,先告辞了!哼!”
高陆晃了下脑袋,左脚在水泥地面一颠稳住身形,接着右脚又轻点地面一窜数步:“诶,裘顾问,你这是啥意思啊,说话就好好说,干啥动手啊?干啥动手啊?”
裘赴见高陆又挡在前面,朝右轻巧一绕,哪知高陆也灵活身子朝右一闪,冷笑着继续挡在面前。
深吸一口气,裘赴猛地一声断喝:“裘某有急事,没功夫跟你扯,让开!高队附,你应该知道,好狗不挡道!”
高陆逼近一步大喝:“裘顾问,你刚才干啥跟老高动手,咋了,不会想和老高过几招吧?行啊,但是这里”
楼道另一侧一个房间突地打开,闪出一个佩戴少佐军衔的宪兵军官喝道:“什么人在这里吵闹,这里是虹口宪兵队,不是三角地菜场!”
“香椎课长阁下,让我来告诉你们,想吵架请离开二楼去广场院子,想吵多久都没有关系!”
裘赴和高陆同时摘下礼帽和毡帽,朝着宪兵少佐略微躬首。
“我是第二课新任顾问裘赴,很抱歉打扰到香椎课长阁下,我们马上离开!”
“很抱歉打扰到香椎课长阁下,山野副官,请向香椎课长阁下说明,马上离开,马上离开!”
宪兵少佐这才看清是裘赴和高陆,口气稍微缓和了下:“哦是裘顾问和高队附啊,山野失礼了。二位如果有任何工作上的讨论,请去本部广场院子,这里是办公区,需要安静的氛围!”
同时,裘赴和高陆互相悄悄瞪了对方一眼,宪兵少佐轻叹一声将房门轻轻关上。
二人等房门刚关上,飞快交换一下眼神,接着一前一后来到楼梯口,挨个走下楼梯。
一个佩戴上等兵军衔的宪兵快速从身边跑过后,高陆瞥了一眼稍显暗淡的阶梯,嘴唇嚅动几下:“百老汇大厦。”
离高陆仅不到半个身位的裘赴眼角余光一瞥,然后轻轻咳了一声,加快脚步从高陆身边超出一个阶梯。
听到一楼有脚步声匆匆传来,高陆在裘赴右脚还没落到另一个阶梯时,嘴唇再次嚅动:“密分部,施,二十。”
下到接近一楼的阶梯,裘赴侧身避过拖着带枪伤青年的两个宪兵和一个拖后的宪兵少尉,慢慢戴上礼帽。
高陆望了两眼朝大楼内远去的黑色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将毡帽扣在头上转身朝一楼后门过道而去!
付过车钱,裘赴摘下墨镜侧头看了一眼,这辆人力车刚往前不到十五米远,就被对面街道一个年轻男人叫过去。
而这个二十出头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是从百老汇大厦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冰冷着面孔的随从!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哼哼”
戴上墨镜的裘赴,等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青年男人重新返回百老汇大厦后的两分钟,才慢慢踱着小步子穿过街道,再次推开了那扇菱形旋转门!
哪怕不需要皮匠的暗示,也多少猜到三岛崎雄呆在百老汇大厦,并且在之前从露俊阳嘴里知道了大桥公寓在百老汇大厦内机构在第十一、第十三、第十五楼,分别是1103号,1307号,1510号三个房间。
皮匠说的密分部施二十,应该指的是密探队分部在施高塔路20号,因为虹口除了施高塔路,还没有第二个以施开头的道路。
刚才在虹口宪兵队二楼有意的吵架,竟然惊动了第一课课长香椎近伍,而在他的副官山野明与其他宪兵军官在私下闲聊中,也会加深他们对吵架缘因的判断,来自于两个中国籍汉奸不露痕迹的争权夺利!
不知道美人蕉如今怎么样?相对于虹口宪兵队这个公开的狼窝,山本书寓才是一个隐藏的魔窟!
美人蕉哪怕一着不慎,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也许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待过一般!
算了,先应付这群恶狼,这也是重要的使命!
至于美人蕉,再凶残可怖的恶鬼,他也能应付,必须相信他!!
跨进百老汇大厦的大门,裘赴在看了两眼巨大的一楼大厅,犹如被人在外面追着般一阵风来到前台,然后摘下墨镜,用手指轻轻敲着大理石桌面。
正小声交谈的两名女子同时抬头,带着温和的微笑一起道:“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裘赴点睛一看,脸色略微一惊:“嗯?上回那两个娘们呢,咋没看见她们啊?!”
两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同时一愣,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孩瞥了眼另一个脸有愠色的女孩,笑道:“先生,请问您说得是谁?”
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桌面,裘赴手里不停玩着墨镜镜架:“就是我上次来遇到的两个娘们,一个和你们差不多大,另一个比你们大一些,那张嘴厉害得很哪!”
那个脸有愠色的女孩扎着两根麻花辫,将其中一根绕在手指间,抬头瞥了一眼裘赴:“先生,您是指昔兰和珊姐吧?她们今天休息,您来得不是时候啦,您先回去睡两天大觉,第三天再来就碰到她俩啦!”
“噗哧”
“咯咯咯,哈哈!”
齐肩短发的女孩忍不住低头抿嘴,而这个口气不软的女孩却笑出声来,眼中透出俏皮与狡黠
“小姐,你这是你这是啥态度啊?!”
“您问我昔兰和珊姐在哪,我这不是很友好地回答您了吗?!”
“这叫友好啊?你他娘”
“先生,您刚才在骂谁?请自重身份!”
当裘赴正和这个前台女孩争论时,眼角余光瞥到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从大厅远处走来,他马上瞪了一眼麻花辫女孩,转身小跑而去。
麻花辫女孩气呼呼地喃喃自语:“啥人哦。小赤佬,瘪三,哼!”
旁边短发女孩小声安慰道:“算了,阿彩,来这里的啥人都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