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好好放开了肚子吃,一桌子宴席,也只吃了个十之三四,好些菜都没怎么动过。
顾娇吃了点葡萄,喝了点酥酪,宁宁吃了烤羊肉,驼蹄羹也尝了一口,其他几个菜也都颇有兴趣的浅尝一点。
觉得好吃的,就把味道在脑子里头记下来,默默分析一下需要的材料跟调味料,盘算着等有机会自己也做一回。
吃完了饭,她们三个回到房间里头,简单整理一下,就准备休息了。
多日没有在正经的床榻上舒舒服服的睡过了,胡好好换了衣裳,伙计已经送来了热水,她去洗了个澡,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熟了。
顾娇跟宁宁随意聊了两句,也很快睡了。
……
明月如盘,挂在夜空之中,映出地上一个清晰的黑影。
一只手,一寸一寸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往上探。
片刻后,一只细细的竹筒,从窗户缝中伸了进来。
躺在床上的顾娇,双眼微微睁开。
一道青烟,从竹筒中冒了出来,袅袅绕绕的,飘散在房间里。
黑影在外头等了两刻钟,估摸着房内的人定然都已经睡死,才用小刀子撬开了窗上的插销,轻轻的打开了窗户,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窗户开了,外头月光如流银般倾泻而下,黑影背着光,轻身一跃,便进了房间。
他先看了看床榻上的两位娘子,是大的那两个。
还有个小的在哪?
他屏气凝神,头从左边转到右边。
“找什么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他忙扭头去看,却发现一个人影也无。
怎么回事?
额上渗出些冷汗来,他又朝榻上看了一眼,两个美人儿睡得很沉,并没有被刚才的声音惊醒。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黑影用衣袖擦擦额上的汗,定了定神,继续找那个小的。
奇怪了,难道是小的那个没有在这房里?
自己明明打探过了,说三个小娘子都住在最贵的那间上房里头。
或者是在书房里头吗?
他想着要去隔壁看一眼,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又听到那个声音阴恻恻的说,“问你呢,找什么?”
这回声音就在脖子右侧响起,听在那人耳中,如天雷轰鸣一般,差点把人吓个灵魂出窍。
他当场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有什么冰冷刺骨的东西,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一个小女孩咯咯笑着,在耳边细语,“在找什么呀,我帮你找?”
房中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有靠近窗户的那一片,因为有月光照进来,才能看得清楚。
男人的眼角余光,瞥到自己的左边脸颊上,有一截苍白泛青的手指。
那手指又细又小,仿佛是个孩子。
滴水成冰的天气里,男人早已汗流浃背,他浑身僵硬,手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点儿动弹不得。
如同中了迷香的不是这三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而是他一般。
“宁宁,别玩啦,真把他吓死了可麻烦。”
胡好好打了个呵欠,从床榻上坐起,抱怨道:“又累又撑,还跑来个傻货,唉,流年不利,一定是因为这里没有观音菩萨。”
男人在心中道,有的有的,城北的大佛寺里就有。
可惜他说不出话,那只冰冷的小手,已经捏住他的喉咙。
“你是谁啊?到底来干什么?”
胡好好起身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
听到男人发出古怪的呜咽声,胡好好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恍然大悟。
“宁宁,略松一点儿,他说不出话了。”
捏着喉咙的小手终于松了松。
“求……求娘子们饶命!”
声音有些耳熟。
胡好好认真打量了那男人几眼,指着他道:“喔,是你啊!”
就是今日在城门口想要拉她骆驼的那个男人!
胡好好的眼神锐利起来,原来这家伙是早有预谋的啊!
“说吧,你打算干什么?”
“我见几位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想着请几位到我家里去。”
“请?”
“呃,不是请,是抢……是掳……”
“到你家去干嘛?你家干什么的?”
“我家是高茶城里最大的,浮光楼……”
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胡好好将手中茶水一顿,怒道:“真是不知死活!”
她气得不行,这男人从放迷香到翻窗入室,手法老练,肯定不是第一回做这事了。
顾娇面朝里躺着,看不清她脸上什么表情,胡好好便问了一句,“娘子,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顾娇似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的确是天意了。”
胡好好拧眉看着那男人,“这家伙肯定不是第一回干这事,我看,得给他个教训!”
她想了想,对顾娇道:“娘子,我把他去剥光了挂在浮光楼顶上如何?”
顾娇这时候坐了起来,她没有戴兜帽,露出了整张面孔,让那男人看得一呆。
月光如银,美人如玉,冰肌雪骨,仿佛月上仙子一般。
他眼中有一瞬露出痴迷,但立刻又收敛了神色,口中只不断的求饶:“求娘子饶命,小人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顾娇却根本就没看他。
她起身走到窗前,伸出手去,那指尖真仿佛白玉雕琢而成一般,美极。
这小娘子在干什么?
男人心中疑惑。
她好似捏住了一把月光。
“剥光了挂在浮光楼上,我看不妥。”
顾娇的右手虚虚握着拳,转头对胡好好道:“若是他冻死了,扯上些不必要的因果,实在得不偿失。”
她将右手摊到男人眼前,掌心上,躺着一枚小小的银色果子,看不出来是什么。
“要我饶你也行,你把这个吃了吧。”
“这……这是什么……”
男人战战兢兢。
“你的良心。”
顾娇淡淡道:“我看你好似没有这个东西,那就送你一点吧。”
良心?
我要这个干什么?
男人犹豫着不肯去拿,顾娇便又对胡好好道:“他不要良心,那就将他剥光了挂在浮光楼上吧。”
“不要不要!小的吃,小的吃就是!”
开什么玩笑,这种天气别说剥光了,就是穿着衣服在浮光楼上挂一晚,也要送命。
男人颤抖着,自己伸出手去,捡起那枚果子放入口中。
嗯?冰凉彻骨,但是又甜甜的?好像葡萄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