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崇这才明白,原来那赵郎君,刺史,夫人,女公子,还有船工乐师,全都是一伙儿的,他费尽心思,想要娶得绝色佳人,却不知自己早已是瓮中鳖,囊中物,被这一伙子人把三千金骗了个干干净净。
三千金啊,普通庄户人家怕是能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卢崇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瘫软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正巧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驾着马车路过,见老大一个人了,还在路边大哭,不由得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卢崇泪眼朦胧的看了她一眼,眼泪立刻收了,起身对她拜道:“求小娘子救命!”
胡好好愣了愣,面前这位郎君衣着华丽,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仆从,如何见人就叫救命。
她本意是想问一问路,此时便有些拿不准,身后的宁宁探出头来,问道:“好好,还没问到卢家如何走吗?”
“卢家?”
卢崇耳朵很尖,听到这两个字。
方圆百里,要说“卢家”二字,也只有他家了。
难道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娘子,竟然是自己家的亲戚不成?
“小娘子要找哪个卢家?”
“范县卢家。”
“那正是在下家里,请问小娘子是要找谁?”卢崇忙殷勤问道。
他原本见这位小娘子十分貌美,想着实在不行,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多许些钱财,请这位娘子回家遮掩一二,先将三千金的事混过去也成,却不曾想,人家本来就是要找卢家的。
心中不禁有些遗憾,看来此计暂且行不通了。
不过这位小娘子也有倾城之貌,若是清白人家,还未婚配的话,倒也不是不行的。
卢崇有些美滋滋的想。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咦?你就是卢家的人?你家有没有一位卢娘子,圆圆脸长得有点富态的,前些日子带着小孩子出去看病的?”
卢崇一呆,竟然是大嫂的朋友。
“那是我家大嫂。”
大哥的幼子生来就有弱症,前段时间越发不好了,大嫂焦虑不安,听人说魏州郊外有一个松明观,里头有一位惠文道长能治疑难杂症,手到病除,便带上钱去了。
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上个月,大嫂才带着侄儿回来,说那名声在外的惠文道长竟是个妖怪,被一位神仙娘子烧死了,那位娘子指点她去找了山南圆觉寺的净玄大师,保住了幺儿的性命。
又说大师指点说幺儿是中了迷咒,这些日子请了好些道士和尚,尽在家中驱邪做法,却也没弄出个名堂来。
好在侄儿虽然并未完全康复,也没有再恶化下去。前些年大嫂为了这个孩子,日夜焦心,寝食不安,如今总算略好了些。
可病根未除尽,还是让人有些担心的。
难道这位娘子,是为此事来的不成?
卢崇想到这点,脸上神情收敛起来,对胡好好道:“小娘子寻我家大嫂有什么事?”
这时候,他听到马车里头传出一个声音,道:“我想去看一看她的孩子。”
这声音清冷,让人听得心神一震。
让卢崇腹中的那些个花花肠子,都忍不住抖了几抖。
他再不敢想些乱七八糟的,忙拱手一礼,恭敬道:“那正好,在下要回家去,就与娘子们一道去吧。”
说罢,他让身后的仆从们过来,牵着马车往船上去,胡好好已经跳下马车,他忙又过去搭话,问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胡好好与他闲聊起来,卢崇原本想着在美人面前多少维持一下形象,不愿提自己来金陵之事,可不知为何七拐八拐,竟然被胡好好问了出来。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说到醒来后发现人跑了不说,连所有的钱都没了,卢崇悲从中来,又想哭了。
胡好好把一张俏脸憋得发青,才没有大笑出声。
她想了半天,才安慰了一句:“好在他们只要钱。”
一句话说得卢崇背后冒出冷汗来。
说得有理,若是骗了钱去,顺手一刀将他杀了,他要去何处说理?
这位娘子,还挺会安慰人的。
卢崇心情转好,看着空荡荡的船,也不觉得十分沮丧了。
他们乘船去范县,倒并不远,第二日就到了。
一下船,卢崇就让身边小厮速速去家中报信,等他领着胡好好几人到了卢府,眼前阵仗生生唬了他一跳。
不止大嫂,连长兄,甚至老父亲,都站在门口相迎。
因他被人骗个精光,心中多少有些怯意,缩着头,含着胸,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往家中走去。
不想刚站到家门口,就被大嫂一下撞开,推至一旁。
“是顾娘子吗?”
卢大娘子已经冲到马车前,深深拜下,“多谢娘子当日指点迷津,我儿保住了性命,全是娘子的功劳。”
卢大郎君与卢七也跟在她身后,一同往马车拜下。
他们早已经听卢大娘子说了许多回在松明观的奇遇,知道是得了一位黑衣的神仙娘子指点,才能去山南,求到了国师救治。
顾娇从马车上下来,扶起卢大娘子,微微一笑,道:“当日是卢娘子自己求得的善缘,我并未做什么,实在不必如此。”
卢大娘子擦擦眼角泪水,一眼看到旁边的胡好好,吓得后退一步,脸色有点发白。
胡好好对她龇牙一笑。
她吓得捂住自己的脸,不敢抬头。
“好好,别再吓唬卢娘子了。”顾娇淡淡道。
“是,是奴不好。”
卢大娘子这副模样,让卢崇瞪大眼睛。
他这位嫂嫂,可是向来不让人的,何曾有过这样战战兢兢的时候。
偷偷摸摸再看一眼胡娘子,明明是个美娇娘,方才说话又和气,还那么会安慰人,怎么能让嫂嫂吓破了胆子呢?
“好了,别站在门口说话,快请恩人进去吧。”
卢家的家主看不过去,上前一步,示意卢大娘子带几位娘子进去,又让仆从来卸了门槛,牵马车进门。
卢大娘子忙亲亲热热的请娘子们进门去,卢家父子则跟在后头,全程没人看卢崇一眼,仿佛将他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