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说着话,脚步停下,一双丹凤眼看着胡小郎君,露出担忧神情。
“没说,她们不知道我去哪儿了!让她们去找好了!”
胡小郎君还是气哼哼地,完全没有注意到三娘子那颇有深意的目光。
“要我说,小郎君住一晚,明日还是回去吧,不然家里人要担心呢。”
她一手推开门,走到墙边一排卧榻处,将手中的铺盖放在其中一个空着的位置上,又给胡小郎君铺好,上上下下整理干净。
“那边有柜子,小郎君可以把行李放进去,有一个格子是你的,这是锁跟钥匙,你拿好。”
三娘子给他一只铜锁,又给他一把钥匙。
“小郎君先歇一歇,待会儿晚饭好了,我来叫小郎君吃饭。”
“麻烦三娘子了。”
胡小郎君接过来,对她道谢。
三娘子拍拍胡小郎君的手腕,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理理东西,歇一歇饭就好了。”
说罢,她便出去了。
这间客房还算宽敞,除了那一排睡觉的床榻,还有一排柜子,一只衣架,一张方案摆在房中。
屏风是没有的,房内都是男人,又是便宜的通铺,讲究不了那个。
房内除了胡小郎君外,里面还住了另外三人,这时候有一人正躺在榻上假寐,另外两人不在,但行李东西都摆的好好的。
胡小郎君将自己那个小包袱放好,想了想,还是锁上柜子,把钥匙放进荷包里。
“小郎君贵姓?”
床上那人突然出声,吓了胡小郎君一跳。
“免贵姓胡,方才我还以为兄台休息了,不敢出声,难道是我把兄台吵醒了?”
胡小郎君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把糖霜瓜子递过去,问道:“兄台吃不吃瓜子?掌柜娘子说到吃晚饭还要一会儿,暂且骗骗嘴。”
糖霜瓜子乃是京中流行的小食,街头的小贩用特制的瓜子锅慢火炒熟的,又香又脆又甜,躺在榻上那人一闻到香气,口中口水直咽,忍不住爬起来,拿了几颗,放进嘴里吃起来。
“兄台也是今日住进来的吗?”
胡小郎君也跟他一块儿嗑瓜子,边嗑边问。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道:“在下姓赵,比胡郎早来一步,住一晚,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因此抓紧时间睡上一会儿。”
“小弟也是,住一晚,明日吃过早饭就走。”
胡小郎君与那人一起坐在榻上,咳了几颗瓜子有些口渴,忍不住要去倒茶来喝。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就手也给那姓赵的倒了一杯,那人忙起身道谢,他见胡小郎君长得俊俏,又会说话,手脚也勤快,便对他道:“这家的饭菜很好吃,我们少吃点零嘴儿,待会儿去吃晚饭。”
“真的?”
胡小郎君嗑完手上那把瓜子,拍拍手,说:“我去洗洗手,另外再看看打点热水进来,赵兄可要洗把脸?”
“那就多谢胡郎了。”
那人见有人愿意跑腿,哪有不愿意的,忙起身谢过,又把自己躺过的铺盖规整规整。
胡小郎君便出门,一路问到了厨房,见三娘子正在里头忙碌。
“三娘子,有没有热水?我想洗个脸。”
胡小郎君问了一句。
三娘子正把做好的羊肉装盘,一抬头看到胡小郎君,忙笑着说:“有的,那边锅子里头有,我让伙计给你倒一桶,兑一点凉的,省得你烫到。”
她说着,忙吩咐打下手的伙计去,很快就给胡小郎君打了一桶热水。
胡小郎君拎着水要走,三娘子又在后头叫他:“洗了脸就来吃饭,已经得了,晚上吃水煮羊跟羊汤,还有汤饼,管够的!”
“好!”
胡小郎君回房去,自己洗了手,把热水分给姓赵那人洗了脸,便同他一起去外面厅堂里头吃晚饭。
今日果然人多,厅堂里几张桌子上头都坐满了,还有些人没有位置,只能抱着碗,装好吃食,到外头去蹲着吃。
三娘子见胡小郎君走出来,忙对他招手道:“小郎君,来这里,我给你留了位置!”
她按着胡小郎君坐下,给他端上来一大盘羊肉,一大碗羊汤煮的汤饼,还有一合热酒,旁边的几个人看着三娘子这样殷勤,忍不住调笑起来。
“唷,三娘子这是看上这小白脸啦!”
“三娘子为何对这俊俏郎君如此好?是不是三娘子的相好?”
“是又如何,人家长得俊,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入不了三娘子的眼!”
一众男子,都是在外行商奔波之人,说起话来口无遮拦,而三娘子也不生气,她丹凤眼一挑,飞了个媚眼儿。
“我看上这小郎君了又如何?哪个娘子不爱俏呢?”
一句话说出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有人摇头道:“这小郎君看起来娇嫩,三娘子都能做他的娘了吧?”
“行啦行啦,玩笑几句还当真了,因为上回我家的牲畜逃了去官道上,正好撞了这位小郎君家的马车,我给他赔罪呢。”
“人家替我抓住了一头乱跑的驴儿,还不要我赔偿,我送他多吃几块肉多喝几口酒又如何了,看把你们馋的,我三娘子说过,吃食尽够的,还怕别人多吃了不成。”
她嗔怪两声,更显风情万种,虽是布衣钗裙,却不掩容姿秀丽,让人浮想联翩。
旁人都被她逗得心神不宁,大声笑闹。
胡小郎君趁着旁人没有注意,只做出个喝酒的样子,把那一合酒,倒在袖中的一块帕子上。
羊肉跟汤饼,他也并没吃,只做出吃的样子来。
然后趁人不注意,极快的分到旁人的盘子里。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餐食,又喝了酒,厅堂里的人都有些晕滔滔的,竟无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吃完了饭,大家都觉得困意袭来,纷纷回房去睡了。
胡小郎君自然也是一样,他跟着赵姓商人回到自己房间,另外两人早已在铺盖上鼾声如雷,还来不及打个招呼,那赵姓商人也往自己的位置上一躺,立刻睡熟了。
胡小郎君心知有异,晚饭中,定然是放了什么东西。
他看了看房中三人睡的烂熟,便也合衣躺在铺盖上,闭着眼睛装睡。
果然,三更过后,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