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山神,顾娇与胡小郎君回到了临渊关内。
既然土番人已经退去,顾娇便打算着,去青鸢峰寻一寻那位星君了。
可她未能成行。
因为临渊关里,又出现了怪事。
土番人虽然退了,临渊关的大顺兵营中,却开始流行一些奇怪的病症。
倒也不是会传人的可怕疫病,这病不会死人,也不过人,得了病的人神思恍惚,不思饮食,旁人跟他说话他好似听不到,不爱动,不说话,整个人好似呆滞了一样,整日只管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叫他也不起来。
唤了军医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煮些安神补气的汤药,分给众兵士喝了,却没什么大用。
高逸很犯愁,若是兵士们都染上这样的病,万一土番人又来攻,己方却无人能战,麻烦可就大了。
他没什么办法,只得去求顾娇。
现在得病的,多是底层的兵士,将校军官们,得此怪病的少。
顾娇听他说完,沉吟片刻,只说去看看。
待她看完,也没有说什么,又说要去周边查看。
高逸等她一圈都看过了,才小心翼翼的问:“依娘子看,这病会不会……”
他心中猜测,这也许并不是真的病症,说不得是什么妖魔做出来的妖术。
顾娇看他一眼,微微点头,道:“这不是病,是一种离魂之症。”
高逸大惊,军营之中,竟然会有鬼前来勾魂不成?
不怪他惊讶,若说世上何处阳火最盛,自然是军营之中了,军中将士都是身体健壮,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儿不算,多数人都是杀过敌,身上带着浓重血气与煞气的。
这样的武人,一般的小鬼即便不小心碰到,都要躲着走,更别说故意混进军营中使坏了。
顾娇眯着眼,她抬头远眺,临渊关背后也是山,漫山浓绿,绵延不绝。
“娘子可是能治这病?”高逸随着她的目光往远方看去,只见临渊关内虽然没有大树,但墙外有好些巨木参天,郁郁葱葱。
“我记得,似乎……古籍中,曾记载过,有一种邪祟,会化形。它最爱化作小鸟,那鸟口吐细沙,能不知不觉中侵入人体,使人生病。”
高逸睁大眼睛,竟然还有这种邪祟!
“说是病,其实是一种离魂之症,得了这种病的人,若是不能及时诊治,让三魂七魄归位,便会变成一个废人,无知无觉,一生都只能沉睡。”
“娘子可能诊治?”
“我不会治病,但这邪祟,抓了它来,定能问出诊治之法。”顾娇道,“我先为得病的将士们写一道符,定一定他们的魂,让他们不至于在此时被邪祟侵体,趁虚而入。”
高逸一愣,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若是这些离了魂的兵士,再被什么东西上了身,让临渊关内的士兵自相残杀起来,可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真是好狠毒的计谋!
高逸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忙请顾娇到自己的营帐中。
顾娇让宁宁与胡小郎君去马车上取来朱笔黄纸,她则坐在书案前,凝神打坐。
过了好一会儿。
顾娇睁开双眼,眼眸中有淡淡金光流转。
胡小郎君已经将一张张黄纸在她面前铺得整整齐齐,宁宁也在一旁,给她打开了装着朱砂的小盒子。
顾娇提笔,在黄纸上画出符咒。
胡小郎君在一旁看着,同时在自己心中默默复诵。
娘子画的,是定魂咒。
营帐中无人敢说话,连声咳嗽都不曾听闻。而四周明明封得严实,顾娇的笔下,却仿佛有清风吹过,又似微光晕晕,连一旁的油灯,也更亮了。
片刻后,一叠符箓都做好了。
顾娇把这些交给高逸,道:“但凡有病症的兵士,都在前额上贴一张,另外与军医说一声,若是有雄黄丸,可与身体健康的兵士们吃了。”
“雄黄丸可治此病吗?”
高逸惊喜问道。
“治不了,但可以驱邪避祸,让那邪祟不敢接近,只要它不能靠近,就不能害人。”
高逸脸上有些失望,但马上就高兴起来,“娘子说的是,先保住身体康健的。”
说罢,他便捧着一叠符箓,跑出营帐,忙叫人来分发下去,给生了病的兵士们一一贴在额上。
顾娇也带着胡小郎君跟宁宁她们几个跟在后头。
“娘子,我们要去哪里?”宁宁问道。
“等符箓全部贴好,那邪祟必然无处躲藏,我们得抓住它,不能叫它跑了。”
现在生病的兵士们,都集中在一处,在临渊关城内的西北角上。这也是军医的意思,一是为了防止这病传染,二是为了方便给药治疗。
顾娇便让胡小郎君,宁宁带着绿衣,还有东仓君,分别守住那一处几个营帐的东南西北四处方位,只等着高逸让人把符箓全部贴完。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高逸空着手出来,他乍一看见站在门口的顾娇,愣了愣,问道:“娘子怎的来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顾娇清喝一声,“宁宁!”
高逸一呆,突然听到营帐顶上似有声响,他忙转头看去,只看到营帐上头,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豁开一个大洞,有一只怪模怪样的鸟,突然腾空而去,往外头飞走了。
高逸张大嘴巴,他还来不及出声,就看到一个黑影闪过,追着那只鸟,也从营帐顶上的洞中冲了出去。
“追!”
顾娇与另外三人,转身便往外跑去。
“怎么会有鸟?”
高逸看一眼营帐顶上的洞,再看看下头。
营帐中躺满了一排排的人,是前额上都贴上符箓,昏昏沉沉的兵士们。
他突然觉得有些胆寒,忙叫人来,令他们立刻把营帐上的破洞补好了。
被符箓激出来的鸟扑棱着翅膀,却飞不快。
它已经被符箓上的气息所伤,身躯变得沉重,翅膀也变得无力,飞了一会儿,不得不落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休息。
那鸟很是狡猾,它将自己藏在浓密的枝叶里头,此时哪怕是有人从树下经过,也定然不会发现它。
可一只黑猫,却无声无息的,从它背后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