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四年,腊月初五,晴。
松下翔矢左手拿着木头,右手大拇指抵住刀柄,眼睛一眨不眨的雕刻着。
雨生蹲在那里,探出手指摸向松下翔矢已经刻好的东西,看着稀罕的不行。
“八哥,能再雕一个不?”
松下翔矢抬眸,疑惑的看着他:“?”
家里一共五个人,做五个不是正好吗?
林放在炕上翻了个身,懒洋洋的帮忙翻译着:
“为啥啊?”
“我还有个哥嘛!”雨生神采飞扬:
“前几年跟村里其他人一起打鬼子去了,我想给他也留一个!”
松下翔矢点了点头,低头不再看他,伸直胳膊又拿了块木料。
半小时后,又一块精致漂亮的雕牌出炉。
雨生捧着满满一怀木雕,兴冲冲的跑出去不知道找谁炫耀去了。
阳光洒进屋内,照的空气都暖洋洋的,林放舒服的抻着懒腰:
“你上辈子是个木匠吧?”
村里好多户的旧家具,这些日子都被松下翔矢拿来换了个新。
他坐起身,盘腿靠着墙,笑眯眯继续道:“连续刻了两个月了,一点也不腻啊。”
“以前忙,没时间刻。”
松下翔矢站起身,拾起扫把将木屑扫净,双手搭着炕沿,小声道:
“殿下,你帮我问问呗。”
林放偏头看他:“问什么啊?”
“问问雨生他哥是几几年走的,加入的是哪个联队。”松下翔矢目光看着窗外。
院中雪被扫到两边,最中央堆了个大大的雪人,头顶的位置扣着林放的帽子。
“我之前,在东北有过任职,知道不少事情。”
林放顿了一秒才回答:
“我去问问,你先上炕吧。”
什么情况,他记得松下翔矢前几年不是去的东南亚还是太平洋那边吗,怎么跑东北去了?
“嗯。”
松下翔矢又往里窜了几厘米。
林放披好外套,踩着雪慢慢走向对面的屋子,站定后抬起胳膊敲了敲门。
“大娘,我进来了啊。”
“嗯呢。”屋内人朗声回应着。
林放拉开门,雨生娘正坐在那里缝衣裳。
“我听说雨生还有个哥哥呀?”
“是啊,你咋知道的呢?”
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提起这个话题,雨生娘的话匣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前阵子跟他二大爷参军去了,算算今年春生今年也二十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啊。”
“哪年走的啊?我听说过不少军队的事,没准还知道呢。”
雨生娘停下手里的活,算了算:“三年前是三二年,那年开春走的,走之前把家里的地都帮着翻了一遍。”
“你没看他爹白天都不着家吗,村里但凡站的起来,能扛起锄头扔动石头的老爷们,那年全走了。”
“所有人的家都交给他照顾了。”
雨生娘东一句西一句,林放坐在一旁默声听着。
“就你们俩刚过来那阵,没瞧村里那帮老太太们天天都过来吗,都说你们像。”
“和她们儿子孙子刚走的时候啊,岁数差不多,都想来瞧两眼。”
上了年纪的,一提起往事就止不住话,林放在隔壁待到天黑才回来。
房间很简单,基本都是他们来了后添置的。
地上靠墙摆着张木桌,桌子旁边放了具大木架,摆放着两人的洗漱用品和衣物。
松下翔矢保持林放走之前那个姿势一动未动。
“他哥叫随春生,三二年走的,去的哪个部队不清楚,你知道什么吗?”
林放脱掉衣服挂好,踢掉鞋子就上了炕,抬起胳膊扯出张大花被裹在身上。
“太久了,得想一想。”
松下翔矢脱下鞋往里坐了坐,扒拉出柜子最下面的铁盒,双手几乎比铁盒还要凉。
盒子里装的是林放从系统买的东西。
两把手枪,一把消音一把不消。
再其他就是一些好卖的金银首饰和当地流通的纸币。
“咱没剩多少钱,得省着点花。”
“这不挺多吗?”
林放伸手在里面胡拉一圈,金银珠宝叮当直响。
“诶!那是你的药钱,殿下你别捅咕那个!”
话音刚落,林放伸出的手猛然一顿,瞪大眼睛看向眼前人。
画面还是不清晰,人脸都是糊的。
“你这口音?!”
松下翔矢自己也愣住了,抬起右手紧紧盖在嘴巴上,尝试性开口:
“不说话了,我们马上就会度过腊八节,明天我将进城,买一些八宝米,现在睡觉吧。”
“呼——”
正常了,松下翔矢长舒一口气。
“我也想去!”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你在家里好好躺着,刘大夫都说好多次了,不让下床下的太勤。”
“知道了啊,再说这是炕,那你买斤猪肉吧,我想吃馄饨。”
“记住了,睡觉吧殿下。”
夜晚很安静,屋内的两人背对背躺着。
“殿下。”
松下翔矢闭着眼,突然叫了林放一声。
林放半睡半醒:“嗯?”
“你是华国人吗?”
“嗯。”
“”
下一秒,林放猛的睁眼:“???!”
“你刚才问什么?”
“我说。”松下翔矢身体背对林放躺着,眸光清明一片,不知道想了多久:
“你是华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