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盖哥,吃了没!”张中景拎着一袋子醋,满脸笑容的走进店里。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见他,立刻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同样笑着招呼:“没呢!这个时候,张老弟你怎么没在包子铺里待着呢?”
大家都是老街坊了,平时什么时间干什么事对方都再清楚不过。
“今天生意不太好啊!”张中景叹了口气,拎着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的眼睛抬起,目光直直盯向盖哥的脸,语气自然的道
“你看见昨儿晚上那天了吗?这星星才叫个好看呢!”
盖哥目光微微一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笑着说“嘿,我昨天睡的早,没注意到,真是可惜了!你没数数星星的个数吗?”
“那倒没细数,不过最亮的有五颗呢!”
两人说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人后,盖哥表情自然,声音却带了丝疑惑
“怎么是你?”
这不应该是那个新来的要和他接头用的暗号吗,怎么是张中景这个老熟人过来?
张中景拍了拍盖哥的肩膀,哈哈笑了两声,随后同样压低声音道:“学生你认识吗?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我们的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盖哥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不解。
学生和夜鹰是两条不同的线,正常来说不应该知道对方的存在吧,这怎么连接头暗号都互通了?
“他救出了黄河,被我撞上扣住了,说让我找你证明他的身份。”
盖哥听了一愣,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开口道:
“他叫林放,是我们的人,但应该是个新来的,我没见过他的样子,本来今天应该是我们两个的第一次见面。”
刀锋,也就是盖哥。
他和张中景夫妻二人共事好几年了,一起完成过不少任务,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几分信任。更何况张中景还是带着暗号来的,所以他没有过多犹豫就说出了信息。
“好,我知道了,先走了。”张中景站起身,拎着醋就走出了剃头铺。
他回到包子铺,看见门口坐着的刘月英,摘了草帽笑呵呵的说道“今天的醋品质真不错啊!”
他们两个昨晚就定好了暗号。
要是林放身份为真,回来时他就说醋的品质是好的。
要是林放身份是假的,他就说醋的品质没有上次打的好了。
如果不清不楚,回来就不要提醋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都如释重负一般,刘月英转身走向了杂货间。
他们和林放相处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如今知道他是自己人,那自然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林放经过三个小时的小黑屋,终于“重见天日”!
好吧,门打开时林放睡的正香,根本就不知道。
刘月英看着林放四仰八叉的睡姿忍俊不禁。
这孩子,被人怀疑着当成犯人锁起来,都还能睡的这么香!
不愧是不换夜行衣的人!
林放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那里,搜一搜的干活!”
“嗨!”
一阵杂乱的声音传进林放的耳朵,人声,摔东西声,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林放勉强睁开了眼睛,声音越来越近了。
“小放快起来,那些狗日的又挨家挨户的来砸东西了!”
林放:“?”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被硬拉着下了地。张中景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们好像在搜人,我怀疑是在找刘其名!”
林放:“!!!”
他一下子就精神了,猛的睁开眼睛,“人呢?我现在带着他跑来得及!”
“人已经藏在地窖里了,用土盖着呢,不可能找的到。你一会躲我后面,别被那些狗东西伤到。”
说着张中景就拉着林放来到了后院,刘月英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三人刚刚聚拢,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两个日本兵带着一群伪军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你滴,那边的干活!”
“你滴,这边的干活!”
日本兵趾高气昂的发布号令,身侧的伪军们一直点头哈腰的说着“嗨!”,“嗨!”
真是令人作呕。
林放抱着胳膊站在张中景的身后,目光随着伪军们的翻找不断移动。
他前几天劈了半天的柴被一脚踢翻,木头碎块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其中有一块刚好滚落在被粗暴撞开的卧室门前。
伴随着房间内的噼里啪啦声,哗啦啦的往下掉着木屑。
这是他两辈子加在一起,劈的第一堆柴。
林放心里异常宁静。
和一些将死之人计较些什么呢?
那些人动作急匆匆的,飞速的搜寻着, 很快就走了出来。
“报告太君!没有的干活!”
“这里也没有的干活!”
“八嘎!”
那鬼子表情难看,又骂了几句,就带着人急匆匆的走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脚下的土地。
院子里平静下来,除了几人站着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
林放沉默不语,上前几步开始收拾院里的木头,一码一码的再次堆起来。
张中景见状走过来帮他,一低头正巧看见林放面无表情的脸。
“中景哥,你看这木头像不像七十六号的那栋破楼。”
林放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张中景下意识看过去。
地上的木头被整整齐齐的摆了三摞高,林放抬起微微泛红的手,轻轻一推
“哗啦——”
“那栋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