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晨光熹微,夏末秋初的微微雾气,悠悠荡荡在山间萦绕着。
浔州西北紫荆镇,在区划线附近的山林小道边上,几个人鬼头鬼脑地从山坡密林中探出头来。
“蒙哥,你说黑云寨的走私队,到底会不会从这儿经过啊?”
杂草扎成的伪装帽下,一张胖乎乎的脸蛋露了出来,天真无邪地看着带队的黑皮壮汉。
“葫芦娃,说啥子嘛,他们不走这条道,还能飞过去哩?等着瞧好吧!”
黑皮壮汉回过头笑笑,有些怜爱地轻轻捏了一把胖脸娃的脸蛋儿。
在他身后,一丛丛杂草,微微露出了几颗脑袋,而更多的人,则潜伏在树枝上、河流边、草丛里,密密麻麻地森严布局着。
黝黑的汉子叫蒙哥,是浔州紫荆镇红云山寨的一个头目,现在奉命设伏,打算袭击黑云寨的走私队。
而身边的这个胖乎乎的葫芦娃,原本是贵县魔头山上的头目,如今也在红云寨干事。
葫芦可不是自己来投奔红云寨的,他是跟着魔头山大当家孔文霸来的。
孔文霸自从雨夜偷渡黔江后,寻思无路可走,左思右想终于前往武宣城,投奔当年的发小兄弟、红云寨大当家韦南飞。
那韦南飞也真是仗义,见到发小依旧很高兴,直接就要把大当家的交椅让给孔文霸——他认为孔文霸能力强劲,在江湖上混出赫赫威名,贵县一带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孔文霸哪里肯,一口咬定要当个小头目,愿在韦南飞麾下听令,两边好说歹说,孔文霸终于勉强坐上了二当家的交椅。
孔文霸带来的人马虽然稀少,却是实打实的精锐悍匪,与红云寨匪兵一撮合,相处得倒是蛮融洽。
如今蒙哥、葫芦带队等候的,是黑云寨的走私队。
这个黑云寨首领不是别人,正是紫荆镇在守备旅韩子德缉毒行动中落网的黄胖子,这小子命好,本来被韩子德准备拿去当诱饵,钓青龙帮这条大鱼。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桂柳会战突然爆发,韩子德匆匆收兵回城进行战备,黄胖子和狱警警长又是熟识。
黄胖子使尽手段,用私藏的一些走私物品,想法子让警长龙二迷恋上了大烟,又带他捞了一笔好处。
当即龙二和黄胖子一合计,立即发动哗变,心腹狱警一齐闹腾,将紫荆监狱的一二百号恶霸歹徒全部放出,在黄胖子率领下占据浔州与武宣交界的黑云山,一起落草为寇。
黄胖子一步登天,打家劫舍倒是不敢太猖獗,因为浔州守备旅进入战备后,调遣了一个团驻扎在北区,这可把黄胖子狗胆都吓破了。
可山寨日常挥霍的大洋可不是小数,他眼珠子一转,又专职做起了老本行——走私!
黄胖子不仅走私军火、毒品,还走私药品、粮食,甚至金银古玩、珍稀文物。
他游走黑市多年,知道里面的门道,盗墓贼、药草商,各处地方上,黑云寨喽啰们常常趁着夜色,穿梭于各个隐秘的山间小道,驮运着一箱箱违禁品。
那走私的药品,堆积起来如同小山一般,从普通的消炎药剂,到珍贵的盘尼西林应有尽有;
粮食更是种类繁多,成袋的大米、白面,还有各种干货、酒水,足够养活一支不小的队伍几个月之久;
至于文物,精美的瓷器、古老的字画,每一件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价值,都被他无情地当作换取财富的筹码。
黄胖子就靠着这些走私生意,在黑云寨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竟也成了气候。
黑云寨大当家黄胖子走私生意红红火火,二当家龙二、三当家刘杆子,还打上了贩卖人口的主意。
只要他们瞅到间隙,上到十八岁大姑娘,下到五六岁小娃娃,顺手一抓就跑路,惹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可谓罪大恶极!
而红云寨的生计来源之一,就是靠向过往商队、走私队征收例银,不时也会杀人越货。
“蒙哥,”葫芦这时瞪大天真的眼睛,又发声了,“两位当家的今天怎么没出来啊?最近国军和鬼子开战,世道混乱,买卖也多了不少咧!”
“啐,瓜娃子!”
蒙哥暗自啐了一句,回头低声说道,“你小子忘啦?前几天不是又有一帮人马,打算进山寨吗?”
“那咋了?”葫芦一脸茫然。
“却,这就是你小子孤陋寡闻了。”蒙哥得意一笑,“你知道带头的那个黑衣汉子是谁不?”
“黑衣汉子?”葫芦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是谁呀?”
葫芦只记得那人的气场好生强劲,连自己崇拜的老大孔文霸,他那股多年的上位者气息,在那个黑衣人面前一对比,就宛如萤火与皓月!
“蒙哥!别卖关子了,快说嘛!”葫芦缠着黑皮汉子,这小精灵鬼一旦好奇心上头,就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他呀,”蒙哥神气地甩甩头,“就是威震四方的青龙帮龙头、赫赫有名的‘黑衣侠神’陈战天!嗬,也就你们这些小辈啊,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葫芦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青龙帮他是知道的,可那什么龙头,没事来红云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子?
他拉着蒙哥的衣襟,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前方草丛一阵颤动,负责勘察敌情的喽啰低声叫了起来:
“蒙哥!有队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