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县,县城。
耀眼的阳光,炽热地照耀着大地,贵县东城城楼下,昨夜大雨淋湿的地面,早已蒸发得干干净净。
县东街上,四处挤满了欢天喜地的百姓,两边店铺门口,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宛如新年一般热闹欢庆,人们高兴地奔走相告:
“魔头山匪军被剿灭了,以后大家的日子可就太平了!”
一些刚刚进城赶集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一把拉住书店门前的唐老爹:
“老哥,今个儿是什么日子?咋滴这么高兴?”
“嗨!什么日子?当然是大喜日子哩!”唐老爹乐呵呵地笑道,“你还不知道啊,咱们贵县的魔头山土匪,今个儿被剿灭了!”
“真的假的?大中午的,日头当空,可不兴说胡话啊!”
赶集的百姓嘴上表示怀疑,自己却不由得精神一振!
“不会是前几天,浔州城来的那群学生娃干的?!”
“可不!”唐老爹一拍大腿,“人家那些娃子,不仅书读得好,打起仗来也不含糊!”
赶集的百姓兴奋了起来:“这回魔头山剿灭得怎么样?孔霸王、李瞎子,还有李军辉、孔文祥,这几个恶贼怎么样了,死了没?!”
“哈哈!”唐老爹爽朗地大笑起来。
“听回来的庄丁说,魔羽寨八个当家的,死了六个!那个孔霸王连夜冒雨跑了,还有个三当家冯成林,今天早上投降了!”
“啥,真死了?!”
赶集的百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瞳孔里却满是喜悦!
“可不,尸首都被吊起来示众了!”
旁边知道消息的人们,七嘴八舌地打开了话匣子。
“那个孔魔头,在第一关就被学生军的突击连,炸了个稀巴烂!”
“魔头山老五,飞贼李军辉,尸体都被打成了筛子!”
“还有那个混账王老八,躲在石洞里头,愣是被黑牢里头的死囚大卸八块!”
看到风头都被别人抢了,没发话的人急了,眼珠子一转,赶忙说道:
“听说了吗?咱们贵县新任县长,也被魔头山抓上山去了,现在才得下来!”
“什么?怪不得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新任县长过来,原来是被那群畜牲抓住了!”
“那群土匪把县长怎么了吗?不会弄得缺胳膊断腿吧!”
看到众人果然都被吸引过来了,发话的人得意一笑。
“不用担心,新县长在魔头山一点苦头都没吃,还好吃好喝哩!”
“你们知道为啥吗?”
“哈哈,都是那个三当家的功劳!县长被发现后,三当家知道李瞎子之流非弄死他不可,于心不忍就偷偷藏在自己亲信中,孔霸王愣是没发现!”
人们瞪大了眼睛,感叹不已:“想想魔羽寨各个匪头,也就这个三当家冯成林像条汉子,有些未泯良心!”
“哎呦!快看,剿匪队伍回来了!大家快列队,欢迎我们凯旋的勇士们!”
城门外忽然响起了喧闹声,不知道哪里的锣鼓,咚咚锵地敲响了;拐角处的号手,手里的号角呜呜呜地吹了起来;
不知谁家的小孩,喜气洋洋地把手中的喇叭,吹得嘟嘟嘟的直响;街道两旁的人群,赶忙一齐挥舞手中的彩旗、手绢,现场一片热闹气氛!
杨天骄这会儿,正骑着从魔头山缴获的白鬃马,与罗国信等人满心欢喜地往贵县县城前进着。
旁边旗手手中的红色战旗,在呼啸而过的山风带动下,呼呼地嗷叫着,一个劲儿地上蹿下跳。
杨天骄看着道路两旁夹道欢迎的百姓,心中满是自豪和喜悦,他高举着手中的马鞭,挥舞着向众人示意。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人高喊:
“学生军,好样的!”
“感谢学生军,为我们除了一大害!”
这时,一个年迈的老人挤到杨天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谢谢你们,后生仔,让我们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杨天骄赶忙翻身下马,扶着老人微笑着回答道:“老人家,打仗保平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时,后面的县长黄心铭,在贵县各村各庄的剿匪队长簇拥下,和冯成林一道赶了过来。
前边城门下,贵县保安团团长刘文涛,以及警察局、建设局、卫生局等军政要员,赶忙一起簇拥过来:
“欢迎浔州学生军,欢迎黄心铭县长!”
当下两边寒暄几句,军警百姓一齐喜气洋洋地迈步走向贵县县城里。
在里面,贵县商会、工会等,已经紧急摆组织人力物力,齐心协力摆下酒席,张灯结彩为剿匪军庆功!
眼看满城一片欢天喜地,各处尽是喜笑颜开,然而就在这时,城楼上预警楼的预警钟忽然响了起来!
尖锐的警报声,凄厉地划破了苍穹,不合时宜地袭入了人们的耳朵,欢庆中的贵县百姓,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空袭!有空袭!”
贵县保安团团长刘文涛,脸上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快!快疏散!”
刘文涛话音未落,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百姓,早已一窝蜂地各自逃命!
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声,摊位物件的摔倒声,顿时连成一片,现场一片混乱!
“不要乱!都不要乱!快,都往中山公园的防空洞里疏散!”
“前面粮米巷里头也有避难所,乡亲们快走!不要慌!”
两边街道上,原本奉命维持秩序的保安团、警察队等军警武装,赶忙挺身而出,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不顾一切地指挥百姓疏散。
“嗡嗡嗡……”
天空中,日本陆军航空队的数十架飞机,瞪大狠毒的眼睛,蓦然从薄薄云层中猛扑出来!
它们本是奉命偷袭南宁机场的航空编队,可是因为遭到中美航空队的猛烈反击,不仅任务失败而且损失惨重,正憋得一屁股气没处撒!
而返程途中,见到贵县里人山人海,貌似热闹非凡,心中大为不爽,忍不住降低航行高度,打算发起一番攻击,好好撒撒气!
轰炸南宁的任务没有完成,没来得及使用完的航空炸弹还有不少,九九式重型轰炸机刚被暴打一顿,却忘记了什么叫痛,依旧狞笑着进入俯冲位置!
反正炸弹带来了,也没打算带回去,不如就好好利用,打得那些支那人鸡飞狗跳、哀鸿遍野!
盘旋在上空的零式战斗机编队,探明此地并没有中国战机和防空武器,不需要给轰炸机护航,便得意地把尾巴一翘,一个猛子也跟着扎了下来!
地面上,于犟驴、孙红脸,以及两个营的浔州守备旅部队,本来想要协助疏散,奈何人生地不熟,只能干着急,没奈何只好跟着人群躲避轰炸。
“梭——梭——”
伴随着战机破空声,十几枚航空炸弹、高爆炸弹,从率先俯冲下来的九九式重型轰炸机上,如同沸水锅里下饺子似的,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
“轰——轰——”
被击中的街道上,原本伫立着的房屋,顿时化为一片废墟!
断壁残垣中,破墙碎瓦里,四处飞舞的弹片、破瓦,狠狠地刺进了没来得及躲避的百姓的身躯!
满地狼藉的爆炸区里,一时哀嚎遍野!熊熊燃烧的断梁碎木中,尽是血迹斑斑!
“可恶!”
在四处掩蔽的学生军战士,喷着怒火的眼睛,瞪向了空中张狂的日军飞机!
“妈的,老子今天就跟你拼了!”
石升运怒气冲冲地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大骂着跳出了壕沟,对着空中就开火!
而杨天骄的目光,也从远处废墟里一个哭叫着的孩子中收了回来,发白的唇角上,分明被牙齿咬出了两排红印!
他一把推开钟翔的阻拦,红着眼睛跳出壕沟,像个疯狂的赌徒般嚎叫了起来:
“他娘的!机炮连,把那几挺马克沁机枪,都给老子架起来!给老子把这些狗日的,骨头渣都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