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州城,上股街,郑家大院。
“砰!”
屋里猛地传来一声巨响,门口站岗的两个民团兵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聆听着屋里的声音。
“他妈的!你是说,青龙帮的人明目张胆地,强行夺走了逍遥阁?!”
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屋里马灯摇曳着,昏黄的灯光,把眼前的浔州民团团总郑鱼,照得黄里透红。
“表弟!咱们弟兄谁跟谁啊,老哥我还能骗你?”
笑面虎谭家宝已经没了笑脸,一身衣服破烂不已,他狼狈不堪地说道。
“那陈战天势力强大,那是根本没把表弟你的名号放在眼里!”
“整个浔州城,谁不知道逍遥阁背后,是堂堂民团团总的手笔?青龙帮这么做,不是对斧头帮示威,而是向老弟你挑衅啊!”
谭家宝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了转,急忙向郑鱼进言道。
他肚里明白,斧头帮不同于其他黑帮,几乎都是靠收保护费支撑,要么给赌场、妓院之类的场子坐镇,使其免受一些丧心病狂的赌徒、嫖客捣乱;
亦或为一些地主老财、军政要员担任保镖、护院或者刺客、杀手,赚取佣金。
除此之外,普通黑帮干的那些敲诈勒索、抢劫盗窃,走私鸦片、买卖武器,以及贩卖人口什么的,斧头帮都是严令禁止!
逍遥阁作为浔州城最大的赌场,无疑就是斧头帮的命根子,如今被青龙帮强夺豪取,以后全帮派就得喝西北风去!
而青龙帮威震桂东南,权势滔天满浔州,斧头帮虽然号称浔州第一帮派,可与其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不靠政府军协助,只怕被胖揍!
“啥玩意?妈的小小陈战天,在老子的地盘上也敢撒野!呸,老爷我偏不信这个邪!”
谭家宝知道郑鱼是出了名的“郑蛮王”,鲁莽蛮横,头脑简单,最是受不得激将、挑衅与嘲讽!
更何况,逍遥阁每个月的利润,斧头帮都会拿出一些来“孝敬”这位团总。
果不其然,郑鱼顿时火冒三丈,啪的一声把桌上的陶碗一摔:
“钱团副!立即派人去通知,叫附近几个乡镇圩区的大队长,立即集合部队,准备干架!”
民团副团总得令,疾步冲了出去,谭家宝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呆在老家石龙的斧头帮帮主曹卓乾得到消息,不由得勃然大怒!
“传我命令!各堂主暂时放下手头一切事务,立即调回在外人员,跟老子把逍遥阁夺回来!”
“还有!给老子把地窖里的家伙,统统搬出来!本龙头这次就要让青龙帮看看,老子的斧头帮可不是病猫!而是一头饿虎,可以吞灭他的饿虎!”
曹卓乾咆哮累了,大口喘着粗气,充血的眼球,暴怒地瞪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斧头帮成员。
“哼!笑面虎这现世宝,老子这会儿活计一多,人手一少,他妈的连一个晚上都守不住!简直是窝囊废一个……”
曹卓乾低声叫骂着,抬头看了看渐渐明朗起来的天,一阵雨后的习习凉风,划过了大堂,院子里威风凛凛的斧头战旗,微微飘扬了起来……
浔州城,紫荆镇。
黄胖子失落地走在乡间小道上,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奈何他依旧感觉闷得慌。
妈的,在镇里的聚宝楼大肆挥霍一夜,可他手头现在却空空如也!
昨夜手气真是背啊,黄胖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成叠的大洋变成块,成块的大洋又变成角洋,角洋又变成铜钱,最后连铜钱也输了个精光!
啊呸!忙活了一个晚上,连个子儿都没捞到!
黄胖子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望了望天空,西边山头上,日头的半边脸蛋已经露了出来。
又是新的一天,希望老天保佑,把这浑身霉运统统丢掉!
黄胖子暗自祈祷着,又掰了掰手指头。
哎呦,算算日子,今日已经是阳历初七了,待会得找个空档,溜出去交货哩,换了大洋,晚上又能去聚宝楼挥霍一把!
黄胖子顿时转哀为喜,脚下步伐快了起来,再转个弯,就能远远地看到村口了。
也不知道刘杆子那小子,活儿都干完了没,这家伙,一连往春香楼跑了几趟,差点连裤衩子都赔进去了。
黄胖子咧起歪嘴,邪笑一声,又想起了前几天的事。
那边头儿说,这次的货尽量交多些,把下面几次的一齐交了,最近风声有点紧。
外头风声紧?黄胖子表示没听说。
最近浔州城最大的事务,不就是那个什么学生军傲狼营,硬是要强攻魔羽寨吗?大小官府都盯着这沸沸扬扬的破事哩,哪有功夫管咱们这穷乡僻野。
黄胖子又挠了挠头,眉头却皱了起来,外边没有什么事,里头反而有些麻烦。
村里红枪会龙鸣会长,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派红枪会会员,暗中盘查各家各户庄稼种植情况,幸好自己机灵,胡乱糊弄了过去!
要不然啊,山后的那一大片罂粟,非得被发现不可!以会长那个脾气,知道后非把自己会法伺候!
黄胖子暗自庆幸着,忽然小道旁边的灌木丛一动,猛地窜出一个人,直奔他冲来!
他顿时吓得一激灵,哆嗦着腿就要逃跑,可定睛一看,来的却是刘杆子!
黄胖子松了一口气,然而马上又紧张起来:刘杆子不在家里做活儿,来这干什么?看这脸色也不对劲,不会是有麻烦了吧?!
“黄哥,不好了!”
黄胖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刘杆子就慌慌张张叫嚷起来了。
“有人发现了咱们后山的东西,龙会长暴跳如雷!现在封锁了村口,红枪会挨家挨户搜查违禁品!”
“还好我提前听到风声,偷溜了出来在这等你!黄哥,现在如何是好?!”
“什么?!”
黄胖子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脚步一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上!
被会长龙鸣盯上,村里没法子混了!完了,这下连生意也没了,财路都断了!
“黄哥,咱们咋办啊?”刘杆子哭丧着脸,“东西也没能带出来,今天怎么交货啊?”
“交交交,交个屁!”
黄胖子终于反应过来,恶狠狠地回答道。
他心里清楚,龙鸣这家伙摆着一张黑脸,外号“龙青天”,他娘的还真是就跟个包公一样,办起事来那叫一个铁面无私!
连自家小舅子贪图利润,去黑市上走私了几斤烟草,龙鸣也依旧按照会法村规,赏了个棍棒伺候,打得那是个皮开肉裂、惨不忍睹!
官府叫管的事,他尽力管;官府没叫他管的事,他也管!
人家官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塞几把大洋说不定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可要是那“龙青天”负责,想要贿赂脱离,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哩!
黄胖子努力理了理思绪,一把拉住刘杆子,往村外就跑:“咱们趁龙青天没发现,赶紧跑路吧!”
“跑去哪里?咱们一没钱二没货,以后咋混啊?”刘杆子愁眉苦脸地说道。
“哼,活人还能叫尿憋死?老子想好了,先去找货主,看看能不能加入黑帮!”
黄胖子回应着,没想到头上树干里,忽然猛地跳出几个黑影,两个麻袋从天而降,把黄胖子、刘杆子二人,麻利地套了进去!
黑暗顿时笼罩了黄胖子,他惊慌失措地挣扎着,脑后却一闷棍狠狠地打来!
黄胖子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腿一软,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