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山上,魔羽寨里。
冯云帆兴高采烈地跑到黑牢里头,父亲他们三个寨主摆酒设宴,他是没兴趣参加的,聚义厅总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很是令他讨厌——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这血雨腥风的土匪生活。
身后的亲随小六子,提着一个木制多层饭盒,怀里揣着的荷叶还包着几块烧鸡肉。
把守的牢头见怪不怪地拿起来钥匙,打开了角落的一间牢房,并留下一盏油灯照明。
顾名思义,黑牢乃是坚硬的花岗岩打造,坚固无比,里头几乎全天漆黑无比,每十五分钟就有匪兵打着灯笼巡查牢房,可谓戒备森严!
牢房里头,几个少年抬起头来,有些欢喜地站起身来,正是傲狼营被活抓的学生,还有那些车夫!
“兄弟们,我又来看望你们了!”
冯云帆说着,从小六子手上拿过饭盒,一层一层打开,番茄炒蛋,香菇炖肉,花生骨汤等几个菜一一摆出;怀里揣着的烧鸡,也拿了出来。
兴子等人也不客气,和冯云帆一起围坐一桌,众人大快朵颐,风卷云残般大吃大喝。
“我伯父答应了,同意放你们回去!”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云帆忽地说道。
“嗯?!”
正狼吞虎咽的兴子等人愣住了,车夫也瞪大了眼睛。
兴子咽下一口饭菜,瞪大眼睛问道:“真哒?可不要开玩笑!”
“千真万确!”冯云帆拍着胸脯保证,孔文霸答应他的事,一向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绝不食言。
“只是……”冯云帆欲言又止,瞧瞧众人,终于还是说道,“要你们交点赎金……”
“什么?”兴子大怒,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又没有招惹他,是他自己找事,凭什么要我们交钱?!”
“就是!他们还打死我们五个弟兄!”阿迪也气得不行,傲狼营为了买枪支,可是倾家荡产了,哪里有闲钱?
“对了,那些枪支还不还我们?”
饭桌上气氛开始尴尬起来,阿迪忽地又问道。
冯云帆一怔,讪讪说道:“伯父他说……不……不可能的……”
阿迪等人更加气愤,气呼呼地说道:“不还!老子就不走了!咱们的任务就是购置武器,怎么能空手回去?!”
午饭草草吃罢,众人不欢而散,冯云帆闷闷不乐地走出黑牢。
劫掠枪支那场伏击战,他也被迫参与,亲眼目睹了学生军们英勇的抗争,他打心眼里佩服他们。
冯云帆记忆犹新,自己是五六岁时跟父亲上山落草为寇。
那时正值军阀混战,地主跋扈,父亲因为不堪地主李金牙压迫,在母亲被迫害至死后,一怒之下砍死李金牙,带着他投靠孔文霸,凭着精湛的枪法和过人的拳脚,一下子就深受赏识,坐上了魔羽寨第三把交椅。
父亲不想让他见到太多杀戮,从小就把他关在自己院子里,后来又把他送去念书。
为了让他有个好环境,不再跟自己一样打打杀杀,竟把他托付给长沙的远房亲戚。
奈何造化弄人,还没过几年,鬼子进攻长沙,冯云帆还没来得及撤出城,国军竟阴差阳错一把火烧了城,连那个亲戚也死于其中。
后来,冯云帆跟着一些同学回到广西,思乡之情、思父之意鼓舞下,干脆回到了魔羽寨,可这一回就脱不开身了。
孔文霸的子嗣都死尽了,李卓远的儿子和无恶不作的老爹撇清关系、带着母亲远走高飞,冯云帆成了唯一的少寨主,深得孔文霸的喜爱。
“畜牲,快让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突然响起,迫使冯云帆停止回忆,回到了现实。
他抬头看了看,认出这里是二当家李卓远的院子,自己愁眉不展胡乱走动,没想到反而来到了后山。
他仔细一听,叫喊声就是从院子里面传出来的。
冯云帆皱了皱眉头,听声音,很像学校里经常听到的少女声。
“怎么回事?”冯云帆脸色铁青地问院子外边站岗的匪兵。
这种事,不遇见就不说了,遇到了,以冯云帆的性子,非管管不可!何况听声音,还是那么年轻的女孩子!
“少当家,这……”
匪兵有些犹豫,他知道,要是说了,眼前这位少寨主非出手管管不可。
“磨磨唧唧啥,少当家问你话呢,快说!”
小六子气势汹汹地叫道,他是冯云帆的书童,耳濡目染也学了点主子的价值观。
“这是……二当家今天早上……抢来的姑娘……”匪兵嗫嚅着说道。
“嘭!”
果不其然,冯云帆勃然大怒,一脚踹开院子大门闯了进去……
魔羽寨,聚义厅。
“见见这些学生娃子也罢,老子正准备派人让他们拿赎金来换人呢。”
酒席已经撤了下去,孔文霸抽着烟,靠在虎皮交椅上说道。
“也是,赎了咱们有军费,不赎咱们也有壮丁,稳赚不赔啊!”
李卓远哈哈大笑,满嘴的胡髭连同横肉一齐晃动着,他随手抓起一把槟榔就往嘴里丢。
冯成林没有吭声,盯着大厅门口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呼——”
一阵寒风吹入山洞,两旁的油灯忽闪忽闪的,幽暗的山洞,愈发显得诡异阴森;
墙角上,一串串骷髅头相互碰撞,在寂静的山洞里,发出阵阵响声,荡起阵阵回音。
相隔不过五六米的哨卡上,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匪兵冒着杀气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来人。
偶尔走过的巡逻匪兵,不时出现的凶狠狼狗,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还有远处一声声怪叫不绝于耳!
华子、达子心里直发怵,腿肚子有些打颤。他们没想到,刚刚过第一道关隘时就被搜身了,身上的武器都被收缴了——虽然只不过是两把砍柴刀,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保命家伙啊!
他们现在有些后悔,没事为什么要争强好胜抢这个任务呢?这下好了,上山以来,前前后后都有匪兵看押,想跑都跑不掉了。
在他们前面,陈子佳脸蛋有些发烫,额头上渗出丝丝汗津,虽然在学校里他天天叫嚣着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他真真切切的明白什么了叫做恐惧!
七拐八转,终于来到一处大厅门口,两旁看守的匪兵愈发多了起来,带路的匪兵喝令陈子佳等人停下脚步,就转身快步跑进了大厅。
不一会儿,大厅里传出一声暴喝,令华子等三人为之一颤:
“把那些学生娃,给老子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