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钋这辈子仅有的一次相遇。
任何时刻都无法媲美自己抬头的那一瞬间。
金属的轮椅上,坐着一个天使般的女人。
她的脸上,带着审判般的正义。
快要入冬的季节,总是让人口吐寒气,冷飕飕的风,刮在周钋干裂的脸上,但他却不会躲避。
女孩轻轻滑动着轮椅,朝自己靠近。
他的内心,竟浮现出一丝敏感的自卑,将眼神移去。
好似自己根本不配和如此完美的人对视。
同时,他的内心,也不再跟往常一样,浮现起那些神奇的化学方程式。
只有一张脸
只有一张正直天使的脸。
不断地在心中闪现。
他承认,自己是个极其敏感的人,杨洋从自己的兜里搜刮出ED病历单的时候,他比谁都要害怕自卑,以至于他开始幻想,幻想自己站在杨洋的身边成为他身边嘲笑自己的马仔。
总之,就是不要成为这般的自己。
“你的头,没事儿吧?”
鲁玉轻轻拿出一块印有青花瓷图案的手帕,手帕带着独特的清香,慢慢抹在周钋的伤口上。
周钋抬头呆呆地望着,他心情激动得说不出半个字。
可即便没有任何话语。
他竟然也能满足无比。
“你就是鲁玉?”
“听说你可是蓉城的黑帮头子。”
杨洋低头不屑地看向鲁玉,关于这个女人的传说,他可没少听说。
可是睁眼看去,这个残疾少女,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且沈家的沈墨,也早就被抓进了牢里。
杨洋正在思考,要不要把鲁玉当成自己的下一个“捉弄对象”时。
人群里,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猛地冲了出来。
“你这种连同学都欺负的人渣子!”
“滚出电子科大!”
张恨水还跟以前一样冲动,他一拳精准地击中了杨洋的下巴。
瞬间,杨洋开始老眼昏花,天旋地转,高大的身体,竟然弱不禁风地倒了下去。
正当张恨水还想骑上去狠狠地修理他一下时。
鲁玉却喊住了他。
“住手!”
张恨水指着倒在地上的杨洋警告道:“以后少特么嚣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单纯的学生,总是被这种表面的威胁给唬住。
所有人都开始害怕鲁玉身上所谓的势力。
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黑帮头子,但信总比不信要好得多。
张恨水连忙走到鲁玉的身旁举起自己的肱二头肌:“小玉,看来你在学校里还是需要请个保镖啊”
鲁玉却白了一眼张恨水:“等明年你入学的时候,我可要随时监督你。”
“要不然你这么喜欢打架,一准被开除。”
“开除?”
“我这是打架吗?我这是打抱不平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看上去有一种特殊的亲密。
蹲在地上的周钋愣了许久才注意到手中那块散发着香气的手帕。
可是等他要还回去的时候,发现鲁玉依旧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不过他的内心却平稳了许多。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帕叠好,藏进了胸前的口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护身符。
一辆破旧的房车,停靠在了电子科大的校门口。
春日虎纲将一只夹着香烟的手伸出窗外,飘散的烟气伴随着他心中的烦恼慢慢远去。
驾驶位置旁,放着一把黑色手柄的武士刀,刀已经收回了鞘中,少了几分锋利。
放车内,总面积不过三四个平米,本是用来旅行的,但春日虎纲对里面进行了改造。
床被锯掉,转而改成了一个厨房柜台,柜台上安装了抽水管以及抽油烟机。
柜台上边放置着各种烧瓶,试剂和显微镜,显然这里成了他的移动实验室。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某一个人而准备的。
他将自己的视线慢慢挪向校门口。
只见一个垂头丧气的青年,弓着背,低着头走了出来。
春日虎纲微微皱起眉头,一眼就瞅见了青年额头上的伤。
他气愤地打开车门跨步走了上去:“是谁欺负了你?”
只见周钋眼神呆滞,神色木讷,脑袋里依旧不断回放着刚才的记忆。
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拖着僵硬的身体,往房车走去。
春日虎纲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为什么?
你明明有我这把利刃,却还要活得如此窝囊?
关于周钋在学校内的情况,春日虎纲也了解了一些。
他平时就是众人眼中的怪胎,是欺负的对象。
可是他此刻,正在跟自己干出的事业,却无比令人震惊。
他不该这样
他是蓉城屈指可数的人才,也是影响蓉城的大人物。
他这副憋屈样,压根不符合他的身份。
带着一丝不甘,和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春日虎纲跟在周钋身后,房车的门轻轻关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仿佛也承载着他们心中的重负。
“这个,送给你!”
春日虎纲一脸郑重地将武士刀双手奉上。
对于一个武士来说,奉上自己的刀,是对朋友的最高敬意。
然而周钋却盯着武士刀默默发呆。
“你应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你对我们很重要!”
周钋淡淡地笑了笑:“我觉得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
“有的人,喜欢踩低别人,拔高自己。”
“我愿意当这样的不起眼的垫脚石。”
“一个人过分耀眼,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很显然,周钋的处事逻辑,让春日虎纲不敢苟同。
他只好将武士刀捏在手中,带着怨气发动了房车。
“周桑,炼药的事儿,我应该向你学习。”
“无论如何保护自己,你应该向我学习。”
“要知道,我的剑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春日虎纲说着说着开始了吹嘘。
房车内,周钋却拿出了那块印有青花瓷图案的手绢。
渐渐的,手绢上竟然浮现出了鲁玉那张正直宛如天使般的脸。
他的精神越来越集中,就连春日虎纲喋喋不休的声响,也渐渐被自己的耳朵给屏蔽。
周钋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入手绢当中。
手绢上还残存着鲁玉的体香。
鲁玉身上的味道,化作一个个化学颗粒,钻入了自己的分子里。
这是一种什么化学原理呢?
周钋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介于忧伤与渴望之间的微妙感觉。
“周桑?”
“周桑!!”
就这样,周钋保持着这诡异的动作,竟然睡着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春日虎纲的声音才重新出现在了耳朵里。
他抬起头,窗外的风景变得无比贫瘠。
“这里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山区,我们在一座无人的山上!”
“公路出现了一个分岔口,我顺着开了上来”
春日虎纲得意地说道。
就连周钋也瞬间被周围的环境吸引了目光。
他探出脑袋往外看去。
四周都是壮硕的大树,树叶开始枯黄散落,满地都是泛黄的叶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四周没有人,静悄悄,最近的公路距离这里也有好几公里。
这条山路,像是故意为他们开发似的。
“化学剂的气味可以在这里驱散,我去半山腰摆个路障,安个摄像头,一有动静我也能监测。”
“你在车里准备好原材料,等天黑,就可以炼药了。”
春日虎纲安排好了所有工作以后,便打开了车门,兴奋地跑下了山。
周钋连忙将手中的手帕叠成方块,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兜里,然后从橱柜里找出了一套防护服和防毒面罩套在了身上。
橱柜底下还有许多提前准备好的原材料,再加上自己提纯的西地那非,一切都将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