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觉得我不是你朋友对吗？”
文斌没有从鲁玉的脸上看到一丝感情。
这种感觉，比被别人霸凌还要难受一百倍。
至少别人戏弄自己，别人辱骂自己，还能在他的心中激荡起浪花来。
可鲁玉的平静，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一场慢性自杀。
自己跟她说过的所有话，自己陪在她身边的所有时间，自己付出的全部感情，都是白搭。
果然，鲁玉选择了无视文斌的问题，她直接滑动了轮椅，绕开了文斌。
那种坚决，那种毫不犹豫，那种果断，似乎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鲁玉没把他当朋友。
文斌回头，看着鲁玉远去的背影。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鲁玉的内心没有起一点点波动。
其实鲁玉并不想面对这种问题。
她一边快速滑动着轮椅，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去。
嘴里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保持内心的平静。
她知道，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都会获得不幸。
张恨水是这样，李洋是这样，甚至自己的哥哥
她珍惜这里的一切。
她爱这所学校，爱这里的所有环境，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甚至是文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要远离，才要逃避。
这就是鲁玉保护他们的方式。
生活当中，这种人不是比比皆是吗。
你越是喜欢一个人，你就越不喜欢靠近他，你就越想跟他远流。
鲁玉也渐渐养成了这种逃避型人格。
现在想想，其实当初自己做出解散袍衣会的决定，似乎也是因为如此。
一个人的性格，有两种形成的原因。
一种是先天的，自带的性格。
另一种，是你经历过的所有事物加在你身上的总和。
鲁玉，孤独的鲁玉，寂寞的鲁玉，独立的鲁玉。
这样的鲁玉，对于她来说，才是自己最好的状态。
至于朋友？
一定要远离。
不是因为讨厌他们，而是因为保护他们。
夜幕降临，24连轴转的工厂并未停歇。
一批人下班，另外一批人就会上班。
此时此刻，进入厂区的李爱火显得尤为兴奋。
看着地面的塑胶绿地板，看着工友们都戴着口罩和防尘服，第一次进入这种场所的他，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很新奇。
他将微型摄像机，安装在自己的胸口，整个人尽量旋转，来拍摄更多的画面。
他发现，来来往往这些工人的眼神，都没有了光芒。
不像自己，神采奕奕。
“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一旁，小雅实在是有些不理解李爱火的行为。
毕竟在这种地方，你表现得越是低调，就越是能适应得更好。
在这种地方，不需要出挑的人，不需要特别的人，更不需要看起来精力旺盛的人。
而李爱火，恰好就是这种与众不同的人。
李爱火回头笑着看向小雅：“小雅，一晚上咱们就能赚150，还挺轻松的嘛。”
小雅听后，白了李爱火一眼。
“李少爷，你觉得一晚上有几个小时呢？”
李爱火得意地笑了笑：“那还不简单，晚上7点到11点59分，就是晚上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拿出了手机看了下时间。
6点50分，天黑得很快，还有十分钟就上班了。
“噗呲——”
“哈哈哈——”
对面的小雅，笑得前俯后仰起来。
李爱火愣了愣，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于是生气地反问：“你笑啥？我哪里说错了嘛？”
这个时候，工厂的领班，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所有临时工，都站过来！”
瞬间，那些换好防尘服的打工人，缓缓地朝领班集中。
李爱火跟小雅也都朝人群靠拢。
“先说一下咱们的工作时间！”
“从晚上7点，工作到明早7点，一共12个小时，中间有半个小时吃饭。”
啊？
听到这句话，李爱火瞬间变得不淡定了。
他立马举手，想要质问。
“请问，凌晨也要上班嘛？”
李爱火话一出口，所有人就像看傻子似的看向了他。
领班更是愤怒地吼道：“不想干，就滚！”
“我先说好，在我手底下干活，偷懒的，睡觉的，玩手机的，抓到以后一律不发工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想要驯服一群人的最好方式，就是立威。
而立威的最好方式，就是枪打出头鸟。
很显然，李爱火在不知不觉当中，就成为了领班的出头鸟。
“中介没告诉我们凌晨也要加班啊？”
“还有，不发工资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小雅在一旁同情地看着李爱火。
因为接下来，他就会受到领班的无情谩骂。
这种地方，不亚于原始丛林，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兽性释放了出来。
“你特么是来享福的还是干活的？”
“我说了，不想干就滚，在这里，老子的规矩最大，你少拿法律说事！”
李爱火听后，心中顿时冒出一股火气。
在以前，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但一想，摄像头已经将这一切给拍摄了下来，所以他就先忍耐住了。
“你到底干不干，说话！”
领班继续吼道。
就像一只炸毛的野犬，你前进它要咬你，你后退，它还是要咬你。
李爱火无奈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干吧。”
他有得选择吗？
这里的人有得选择吗？
就这环境，爱干不干。
不干饿死。
想要谋生，就得被人压榨欺负，没办法。
底层人的人就是活得没有尊严，所以他们就要欺负更底层的人，去弥补自己缺失的尊严来。
家庭条件良好的李爱火，第一次来到底层的环境，受到了这般待遇，他的内心也在不断吸收和学习。
比起黑帮，果然还是这里更有意思。
随后，领班就简单说明了一下工作内容，具体就是打包，分拣，还有组装的工作。
不过最后，他看向了李爱火，似乎还要特殊照顾一番这个喜欢插话的家伙。
“高个子，你过来！”
领班喊道，在厂里，你会收获各种各样的外号，当然这些外号会根据你的形象变化。
头发长的叫“长毛”。
戴眼镜的叫“眼镜”。
长得高的叫“高个”。
长得矮的叫“矮个”。
没有任何特色的就叫“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