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背后的伤口消毒已经够折腾人了,下午我还缝了一天的针。
疼得我跟蜈蚣一样,身体扭得不成人样。
陈霏阳担心我又遭受袭击,故意叫了专车,拉着我跟陈阳去她家避难。
我还是第一次去陈霏阳的家中。
这样一个时尚的女人,开宾利,穿中性装,家中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陈霏阳的家,在蓉城市中心,最贵的公寓楼里。
透亮的地板,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脸,连墙面都铺着一层银色的金属材料,颇有一种来到赛博朋克世界当中的感觉。
她的家看起来很大,不过仔细算算也就二百来平,主要是家里没有多余的家具。
中间就放了一张黑色的沙发,连个电视都没有,一眼望去,整个大平层里,除了极具开阔的视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最吸引我的,还是他家那扇特大号的落地窗。
两米多高,七八米长,站在窗边能一眼俯视整个蓉城。
夜晚,站在窗边,手里优雅地摇晃着一杯红酒,看着下方闪烁着各种霓虹灯的高楼,这一刻,你仿佛成为了城市之王,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姐,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一定很快乐吧?”
陈阳跟玩疯了的孩子一样,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打量着一切让他好奇的新鲜事物。
面对陈阳幼稚的问题,陈霏阳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其实只有我能看穿她的心。
“住在这种地方,一定很寂寞吧?”
我也朝陈霏阳发出了一个问题。
这一回,陈霏阳终于有了反应,她来到窗边,跟我站在一起,一同看向城市下方。
她没有说话,但她的动作已经回答了我。
我查了查,这里的房价,买下这么一个大平层需要一千万!
一个女人,一个活得跟男人一样威猛的女人,开着几百万的豪车,住着上千万的豪宅。
她并不一定有多么快乐。
但她一定很寂寞。
因为能跟她匹敌的男人,几乎没有。
女人都是慕强的,都喜欢比自己强大的男人。
但一个女人足够强大的时候,她就会失去目标,变得不知所措。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强大,是不是错的。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普通女人过得幸福。
至少普通女人,有男人疼,有男人爱,上下班有男人接,或许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但前方有一个结实的后背可以拥抱,虽然住着几千块的合租房,但十几平米的屋子也能传来温馨的笑语。
“苟旦,我宁愿拿这一套房子,去换一个可以为我挡刀子的真心朋友。”
“钱跟真朋友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陈霏阳站在窗边,朝我说起了自己的感悟。
我当然知道,她口中的这个朋友,指的是我。
我弱弱地笑了笑。
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真的算是朋友吗?
“你打算怎么对付王枭?”
我朝陈霏阳问道。
王枭,现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不想在自己吃饭的时候,突然被一帮打手袭击。
这种危险分子,必须铲除掉。
提起王枭,陈霏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股狠劲儿。
“擒贼先擒王,搅乱他的狗窝,然后再把他给揪出来,送去缅北”
送去缅甸,这是沈临风集团的统一黑话。
当一个人被送去缅甸的时候,也就意味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王枭的地盘,王枭的产业,你都熟悉吗,要不要我帮忙?”
我继续深入地发问。
对于王枭,我仅仅是认识这个人而已,但是他下面的产业,我完全不了解。
“他常年盘踞在郫都区,做着当地最大的人力中介公司。”
“其中很大一部分,被他卖到工厂当苦力,其中一部分则给别人输送打手。”
“沈总找他,也是看中了他的人力资源,他卖出去的货,抵得上卖货总量的三分之一了。”
卖货?
我心里一惊。
似乎发现了一条不得了的线索。
“不过,我就不用你帮忙了,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跟我弟弟在家里待着,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们,有需要买的东西就派人跑腿,千万别出门。”
糟糕,陈霏阳不让我出门。
我的表情有些为难。
不出门,我就没办法获取更多的情报。
所以我立马装出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模样。
“陈霏阳,你什么意思?”
“有事儿宁愿自己抗,也不愿让我跟你一起抗是吧?”
“还说把我当朋友?真特么不够意思”
我推了一下陈霏阳,然后独自落寞地朝角落走去,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江湖草莽气息被我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待朋友,要无底线地讲义气。
福,可以不一起享。
苦,一定要一起吃。
这种做法,非常能俘获人心。
寂寞的陈霏阳也不例外,我替她挡过一次刀子,她的心里肯定把我当作自己人了。
把我关在这里,没有别的想法,仅仅是出于我的安全考虑。
但她没想到,我都受了伤,还想着跟她一起去对付王枭。
陈霏阳的心里,涌过一道暖流。
“苟旦!”
背后,陈霏阳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发现她竟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之间她伸出手指狠狠地弹了一下我的脑壳。
“你真是个笨蛋!”
她笑着说道。
她当然不是在骂我,女人总喜欢说反话。
“笨蛋”是她对我的专属昵称,就好像狮子要用撒尿的方式标记自己的领地一样。
女人也喜欢对男人用自己的专属昵称,来标记自己的人。
其实我也好想对着她的脑袋弹个脑瓜嘣,然后喊她一声“男人婆”,但是这么亲密的行为让我有些不自在。
因为我跟她的关系,好像没有了界限。
有时候跟陈霏阳待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卧底。
好像真的是她的朋友一样。
可是当陈霏阳,把自己的伪装一层一层剥下来,露出真实的自己给我看时。
我又带着一种奇怪的罪恶感。
我多么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停留在这一层戛然而止,这样今后我背叛她的时候,我也会少伤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