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振桓父女带着保镖出现的时候,林慕阳下意识的看向常山的夜空。
这一天还没过去,双方的斗智斗勇却已经从京城转到常山。
就有点心累。
“二叔,明心。”
他起身打招呼,几个安保人员同时无声站起,三两下就把凌乱的餐桌一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瞿振桓见此情景,竟然微微有些错愕。
这几人在京城时深居简出,他只见过寥寥几次,虽然知道他们是行伍出身,却没想到行动力和纪律性能细到这种程度。
他忽然明白林慕阳是怎么发现自己筹备宴会的事情了。
这些退伍军人比起瞿家花重金请来的专业保镖们,明显高出一个层面。
不但能打,还能打听消息。
“难怪你左叔叔直到上飞机离开内地,也要这些兄弟保护他。”
瞿振桓笑着对瞿明心说着话,自顾自的坐在塑料凳上,缓缓的抬起头环顾了幽暗的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良心娱乐”四个黄底红字上。
毫无审美,胜在显眼。
“先生,我过两天就要回英格兰上学啦。”瞿明心走到林慕阳面前,笑着说道:“所以我想来常山玩一玩,我爸爸不放心我一个人,就陪我一起来了。”
她在来时的路上,瞿振桓已经和她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这才知道,原来先生在国家游泳馆时不辞而别,竟是和父亲有关。
她现在的借口,只不过是为了给这两个男人找台阶下。
三个人心知肚明。
林慕阳笑了笑,说道:“常山欢迎你们,订酒店了吗?”
“还没有喔。”瞿明心说道:“先生,您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林慕阳转头看向王铁,吩咐道:“打电话到常山酒店问问,要是还有房间就让他们想办法空出一层来。”
王铁转身去偏僻处打电话,阿豪带着老六等人分成两拨,迅速隐入黑暗之中。
瞿振桓见状也挥了挥手,让十几个保镖离远一点。
两边真要是打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带来的人能赢。
林慕阳拿着塑料杯,倒了一杯白水,递给瞿振桓,问道:“二叔,您是第一次来常山吧?”
这声“二叔”把瞿振桓心里的那点惭愧无形中又给放大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的接过塑料杯,平日里锦衣玉食的百亿富豪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喝了一小口。
“前些年来考察过,当时这里太乱,不适合我们家族来进行投资。”他摇摇头说道:“刚才一路看过来,似乎变化不大。”
林慕阳问:“当年您带人来考察的是什么项目?”
“冀州钢铁集团。”瞿振桓说道:“那时候他们在找人投资,由港岛华富投资牵头组织了五十多人的考察团来,结果他们这边只派了一个三十多岁出头的什么秘书来接待,我一看就觉得不靠谱。后来在两天的考察里,尽管他们刻意安排了路线,可是我看到街上明晃晃的砍刀时,就知道这地方的投资环境还不成熟。”
林慕阳皱了皱眉,问:“后来呢?”
“我们瞿氏集团没有参与后来的谈判。”瞿振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过华富投资花了12亿,买了他们集团的子公司常山钢铁厂,没到两年,华富又作价19亿,把80%的股份卖回冀州钢铁集团,挣了7亿,原来常山钢铁厂的干部全都变成股东和部分员工的20%股份由华富代为出售,把剩下48亿给分了。”
林慕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略一沉思之后,苦笑一声叹道:“这招玩得高明啊!”
“确实高明。”瞿振桓摇头笑笑:“我瞿振桓从80年代就开始在内地搞投资,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玩的,真的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聪明才智。”
瞿明心好奇问道:“爸爸,先生,你们在聊什么?我听不懂。”
瞿振桓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作为港商里的代表,他不好解释也不能解释。
林慕阳只能简单的打了一个比方:“比如说有一家连锁酒店,他们把其中一家价值200万的分店,以120万的价格卖给了另一家投资公司,投资公司把里面的装修、设备甚至连管理人才都卖掉之后,这家酒店的管理层又花190万把这家分店买了回来。”
“不但亏了70万,还搭上了所有装修和设备。”瞿明心愣住了:“这不是傻子吗?你们怎么还夸他们聪明?”
林慕阳笑了笑,说道:“在这个过程里,几乎所有的参与方都挣到了钱,只有连锁酒店背后的母公司亏了,你说他们聪不聪明?”
瞿明心睁大了眼睛:“这…酒店的管理层不是吃里扒外监守自盗吗?”
林慕阳抿了抿唇,问道:“那家酒店现在估值80万,要以100万卖给我。你说我该不该买?”
“当然不买啊!”瞿明心说道:“什么东西都没了,你还买来做什么?”
林慕阳不置可否,看向瞿振桓,问道:“二叔,您觉得呢?我要不要买?”
“不是不能买,关键是买下来之后你要做什么。”瞿振桓想了想说道:“虽然有价值的东西估计没剩多少了,但只要重新装修一番,凭着母公司的名气,再好好的打理的话,还是能挣钱的。”
即便只剩下一个壳,只要还叫常山钢铁厂,那么无形资产还是有剩一些的。
“二叔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林慕阳说道:“我准备进军房地产行业,物流公司和安保公司也注册了,到时候用它来接待客户可以降低招待成本,实在不行的话,就算变成员工福利房也不会亏。”
瞿振桓眉毛一挑:“你可得想好了,他们还有一大群的退休职工和被抛弃的普通员工,到时候吃喝拉撒你全都得管。”
林慕阳笑了笑,说:“二叔,要管他们吃喝拉撒的不是我,是瞿家。”
瞿振桓的眼睛直愣愣的看了过来。
“铁子,去后备箱把那箱资料拿过来,让瞿二叔帮忙掌掌眼。”
林慕阳笑着起身,慢慢走向路口。
在那里,一辆挂冀州官府牌照的黑色轿车,正好在向老六问路。
郑主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