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三声敲门,风风火火闯进了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孩——是安大方和金不易。
病房里的两人,见是金不易,心头同时一震,都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出现。秦时明甚至开始暗中戒备。
安大方反倒很淡定,没多做解释,将金不易捞到身前说:“行了,有什么要说的就尽快说吧。”
金不易缓慢地走了两步,慑于杨筱桃冷漠的眼神,没敢再走近,而是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对不起,海棠……”金不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如泉涌。
“海棠,对不起……是我该死……我不该听从叔叔的唆摆……你打我……骂我吧……我真该死……我好后悔……”
金不易边说边磕头,磕得地板砰砰作响。
杨筱桃看都不看金不易,像完全没这个人一样,平静地喂吕海棠喝汤;吕海棠嘟嘴嘬着喂过来的鸡汤,脸上毫无情绪。
其他人都木然地看着金不易,没人打断,没人劝说。
秦时明虽然不知个中细节,但看这形势,猜都能猜到这金不易跟吕海棠绑架案肯定脱不了干系。
七八分钟过去了,金不易还在不停地向吕海棠磕头认错,磕得额头都渗出了血丝。
“好了,差不多了,该走了。”
安大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上前将金不易提起,带出了病房。
秦时明还等着拿保温饭盒走,估摸吕海棠还有段时间才能吃完,于是也紧跟了出去。
“大方,有空聊两句?”秦时明追上安大方说。
安大方向守在门前的小王招了招手说:“跟你换个班,你先把他带回局里再过来。”
小王将金不易带走后,两人来到楼下的小花园里。安大方习惯性地掏出烟盒,马上就有护士看见了过来劝阻,只好又将烟盒放回兜里。
“金不易到底犯了什么事?”秦时明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唉,这孩子,可惜了。”安大方叹了口气说:“明明是喜欢小棠,结果受人蛊惑,反而对她造成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你的意思是说,小棠两次被绑架都跟他有关?”
“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孩子,家底并不丰厚,而且又没跟人结怨,怎么就被歹徒盯上了呢?”
安大方将吕海棠案的始末大略地向秦时明捋了一遍。
……
金不易的母亲是伍婆的女儿,叫李贞希,原是一个餐厅服务员,长得有几分姿色,不知什么原因被本市一个富商的儿子金富贵看上,后来还结了婚生了子。
李贞希本想着嫁入豪门,从此衣食无忧,过上富太太的生活,没想到在金不易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富商家公突患一种罕见的急病,遍访名医都束手无策,没过几年就一命呜呼了。
金富贵赚钱不行,但花钱是把好手,经常出入高级娱乐场所,黑白两道通吃,商贾政客无所不交,在风渡市算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
李贞希见金富贵如此花天酒地,怕有天真会坐吃山空,也就放弃了做富太的美梦,及早地布局了自己的餐饮帝国。
她在风渡市东南西北中几个区,一开便是九家高级私厨料理餐厅,每家餐厅听说光装修费都过亿。
开这么多餐厅,一方面是为了方便金富贵继续结交达官显贵,一方面也是为了有份家业传给儿子金不易。
因为金不易根本无心读书,李贞希担心他以后连自己都养不活,有家餐厅在手,起码不会饿死。
金富贵的弟弟金三财,也是个游手好闲之徒,整天不务正业,拉帮结派,暗地里替金富贵处理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这两兄弟,一明一暗,一文一武,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被称为“人贵生财”,在黑白两道享受很高的知名度,寓意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找他俩则“人鬼”都能发财。
按道理,门面这么大的金家兄弟,怎么都不会跟老吕这落魄穷光蛋扯上关系,可惜命运就是如此弄人,他闺女偏偏被金不易看上了。
金不易从小娇生惯养,吃的是进口食品,上的是贵族学校。
不巧的是他富商爷爷得病那几年,为了给爷爷续命,家底几乎掏空。每月十几万的贵族学校上不成了,他只能转回普通中学,刚好分到与吕海棠同班。
吕海棠自觉勤奋,学习成绩不错,常年稳居班级排名前列,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
为了提高整班的平均分,班主任想出了互帮小组的创意,将好生差生分到一个小组,由成绩好的学生辅导成绩差的学生,并且小组之间还相互评比,看哪个小组提升得快。
吕海棠和金不易被分到同一组。
金不易成绩不好,一是学习没兴趣,二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特别是叔叔金三财。
金三财其实并不是金富贵的亲弟弟,而是二房所生的同父异母兄弟。
不知这金氏兄弟是不是命带煞星,富豪的正房和二房皆是难产而死。富豪为了破煞,从此再也没有正式娶妻。
富豪发家前是个裁缝,后来开了家服装厂,继而又开了纺织厂,生意版图越做越大。
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想趁早培养接班人,可惜两兄弟都不争气。
一个好酒,交际多;一个好色,女人多。两兄弟什么酒肉朋友,什么少女少妇都往家里带,搞得家里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金不易,自然无心向学。
特别是荷尔蒙最旺盛的青春期,多次撞见了金三财与不同女子毫无避讳的行乐之事后,开始躁动不安,对男女关系产生极大的好奇。
金三财倒是大方,表示愿意与侄儿共享资源,但金不易只对同龄人有兴趣。
得知侄儿对同班女同学吕海棠有意思,金三财心生一计,如此这般地向侄儿出主意,要他将心上人带到家中来。
为了上学方便,也为了接近吕海棠,金不易主动提出要住在外婆家。李贞希自然也乐意——有孩子陪伴,伍婆也有些精神寄托。
金不易天天跟吕海棠套近乎,放学还专程等她一起回家。
但心高气傲的吕海棠,谁也瞧不上,更别说是成绩排名倒数一二的金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