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秦时明心中很多疑问,却被吕海棠打断,推出门外:“你回去吧!谢谢你。”
“海棠……”秦时明还想说些什么,门被关上了。
“回去吧,不用管我。”门内的声音,无奈又无助。
秦时明守在门前,反复叫门,里头却也不再理会,才极其不情愿地离开了。
走在青石板路上,他脑子里乱哄哄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回荡,空旷又悠长。
前面黑暗处,出现两点星芒,一闪一闪。秦时明定睛一看,是他刚醒来时看见的那只杂色野猫。
此时杂色野猫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窜走,而是前爪撑地与秦时明对视着,不断“喵猫、喵喵喵”地叫着,显得有些烦躁。
这是一只普通的狸花猫,两只杏核大眼,犹如两颗碧绿的宝石,在夜色下发出神秘的光芒。
“它想告诉我什么呢?”秦时明与它眼神对视半天,却不得其所:“难道是我的幻觉?”
最后,秦时明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家了。
胡翠萍见秦时明回来,忙问他老吕怎么样。秦时明正好有满肚子的疑惑,道了无大碍之后就问起吕海棠家的情况。
“也难怪你不知道,老吕家发生变故,正好是你去体校那几年。”胡翠萍边回忆边说着。
……
整个一木巷都知道,老吕好酒也好赌。不过还好,钱由媳妇管着,老吕的不良嗜好倒也没兴起什么大浪,这么多年日子过得还算正常。
吕海棠的妹妹出生那年,老吕下岗,得了一笔补偿金。有钱又有闲,老吕的小爱好开始冒头。
除了酒和赌,老吕最喜欢的就是收集“垃圾”,什么旧物在他眼里都是宝贝。
凤凰古村历史悠久,村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繁衍生息,世代相传,老门老户总有一些祖传古物。
老吕眼精,总能从村民遗弃的旧物中发现宝贝。
原来没有多少闲钱的时候,老吕一般都是等别人丢弃了才去捡;现在有闲钱了,他就耐不住了,到处收购之前馋了很久的旧物。
奇怪的是,老吕并没有靠这个来做转手买卖,他真的就是纯粹的喜欢收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替凤凰村的村民保管祖上宝物。
他的屋子里堆满了收集回来的各种旧物,还用架子分类摆好,逢有人来就带他参观,各种背后的故事徐徐道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老吕的那笔补偿金经不住开销,日渐亏空。
长时间的失业,让老吕再无重新找工作的劲头,于是又动起了走捷径的念头——赌博。
这一赌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从此一赌输了就醉酒,一醉酒就打媳妇。
他媳妇忍受不住,去年带着小女儿离开了凤凰村,再也没有回来过,只留下老吕和吕海棠相依为命。
后来老吕把房子也输掉了,街坊们见吕海棠跟着他住树洞可怜,才你一砖我一瓦地在他们原来的房子旁边搭了这么一个临时的住所。
“海棠命苦,才十五岁,不仅要上学,回来还要给老吕做饭。”胡翠萍黯然地说:“有时不顺意,还要挨打,海棠这丫头太可怜了。”
秦时明听完,心里堵得慌,恨得牙痒痒。
接下来的几天,秦时明都在按照医生的建议在做康复训练。一来是秦时明的身体机能需要恢复,二来是秦时明也要适应这具身体。
只是那段时间,却没再见吕海棠来过,秦时明不免有些担心。
这天,做完训练之后,秦时明决定去找吕海棠,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吕海棠家并不远,也不难找,走完一木巷就到了。
现在是白天,吕海棠家的房子破败的细节看得更加清楚。
这临时手工搭起来房子叫“砖堆”更合适,随时有倾覆的危险;但砖隙间的青苔,又显示出这些砖码堆的形态已经有好些年月了。
秦时明轻轻地敲了一下那扇根本不能算是矩形的门板,屋里没有任何反应。
以为是敲轻了,秦时明于是加重了力道,又敲了几下。但他还是谨慎地控制着力道,因为他实在担心太用力门板就会散,房子也会塌。
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透过偌大的门缝,秦时明看到里面有只大眼珠在鬼鬼祟祟地向外扫视。
“吕叔,是你吗?”秦时明一眼就看出是老吕,马上说明了来意:“我找海棠,她在吗?”
“没在没在!你快走吧!别妨碍老子睡觉!”老吕不耐烦地说。
“你能告诉我她去哪儿了吗?我找她……”秦时明话没说完,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四五个人。
这几个人流里流气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死胖子,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发话的是个光头,高高瘦瘦的,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金项链,坠子是块拇指大的祖母绿翡翠。
“刚才敲了半天都不开门,你还挺会装死啊!”
门缝里的大眼珠一闪没了影,屋里也没了声响。
光头一脚踹在门板上,门板眼上扣着的锁链哐啷作响,由不同的编织袋拼接起来的屋顶,簌簌掉下丝丝缕缕尘土。
“金爷!金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破门由内打开,老吕满脸赔笑、点头哈腰地走出来。
“金爷好!兄弟们好!兄弟们好!”老吕边问候边派烟。
“肯死出来了?少啰唆!钱呢?”光头面目冷酷。
“金爷,再宽限几天吧?近来手头有点紧。”老吕搓着手,谄媚地说。
“少来这一套!老实告诉你,今天不把钱还上……”光头伸手抓住老吕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别啊金爷,我一定会还的,金爷饶命!再宽限几天!”
“给我打!”光头失去了耐心,一把将老吕摔在地上。等在旁边的小弟立即围上前对着老吕拳打脚踢。
“哎呀,金爷金爷,哎哟,饶命啊!饶命啊!”
老吕被打得在地上翻滚闪躲,看见秦时明在旁边,于是转而喊道:“救命啊!小明!哎唷,救救我!”
“住手!”秦时明大喝一声。
这么一喊,大家都停下手脚,注意力转到了秦时明身上。
“嚄?差点忘了这位帮我们叫开门的小兄弟呢。”光头晃着脑袋向秦时明走来。
“小兄弟,表个态吧,是马上滚蛋?还是多管闲事呢?”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行凶,还有无王……”秦时明义愤填膺,但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继续打!”光头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看着秦时明,头也不回,气冲冲喊道。身后的老吕哀嚎又起。
“别打啦!别打啦!”一个背着书包,扎着双马尾的小身影,边向这边跑来边大声喊道。
原来是吕海棠。
她跑到老吕跟前,俯身护住老吕,怒目瞪着光头,呵斥道:“你们干嘛打人?再打我报警了!”
“哟嚯!小姑娘挺凶的哈?”光头摸着下巴,蹲在老吕身旁,说:“这是你女儿吧?都这么大了,嘿嘿,没记错的话,过十四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