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想去找你聊一聊。”林小森给叶灰泡了杯茶，“我当刑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天衣无缝的案子。”
“是吗？”叶灰抿了口茶，静静地等他说完。
“我们排查了李学明全部的社会关系，同学、家人、亲戚，包括村里人，所有人对他的自杀都表示不可思议。”
“的确没有理由，他本来就是学渣，高考正常发挥也还是学渣。”叶灰也是早就有所怀疑。
“恩，自杀的动机有问题。”林小森翻开档案，“但遗书的字迹是他本人的，从宿舍录像来看，当时也没有人进入宿舍中。”
是他自己写的遗书，他自己跳的楼。
“除非有人威胁他，比如拿他父母的性命做要挟。”
“从我们的调查来看，他跟父母的关系一般，因为学习成绩差，经常吵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
“到底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他去自杀呢？”叶灰陷入沉思。
“我想再了解一下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把你推入井里？”
叶灰捋了捋思路，“同学三年，一直也没有什么矛盾，困难到没饭吃的时候向他借过钱，50元，后来也如数归还了。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非要杀我的理由。”
林小森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
转而问道：“昆仑散人是你师父？”
“嗯。”
“其实我有一点好奇，你在井底的时候是怎么联系上你师父的？”
叶灰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江南小捕快心思还是非常缜密的。
“我是用秘境钥匙联系他的。”
“所以你也是凿空人。”
“嗯。”叶灰不自信地点了点头。
“怎么得到的秘境钥匙？”
你妹，审问犯人呢，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当时还在井里呢……
叶灰额头泌出了细小的汗珠，“师父给的。”
“你师父当时在哪里？”
完了，怀疑到我师父头上了……“你怀疑是我师父杀了李学明？”
“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林小森在卷宗上笔走龙蛇。
“这个……”
“详细地说一下你师父。”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他，只知道他是一个云游四海的散修，一次机缘巧合的相遇……”叶灰结结巴巴，有点编不下去了。
他低估了一个警察的智商。
林小森定定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小偷一样。
叶灰知道自己不能再撒谎了，面对一个警察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骗过去。
再者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撒谎本身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其实给你发求救信息的人是我自己。”叶灰掏出玉牌给林小森发了一条信息，“我师父早已经死了，死之前把秘境钥匙传给了我。”
林小森略显沉思，一时不知道怎么分辨真假。
“我是怕暴露自己凿空人的身份，所以才用以我师父的名义求救，你懂的。”
“哦。”林小森没有再追问下去。
根据目前的线索，叶灰的话形成了闭环，确实找不到破绽了。
“李学明的案子是不是要不了了之了？”叶灰连忙转移话题。
“嗯，八成会是个悬案。”林小森也颇有些无奈，转而问道：“你有没有兴趣成为纠龙队？”
“纠龙队？啥东东？”
“凿空人组织有很多，大致可以分为民间的和官方的，民间的五花八门，官方的也有很多，但我们警队的凿空人组织是所有官方组织中最强大的，主要任务是约束凿空人的行为，能进警队就已经光宗耀祖了，纠龙队更是警员中的佼佼者。”
“我明白了，纠龙队就是专门抓违法的凿空人。”
“勉强可以这么理解。”
“有什么好处？”
“好处还是比较多的，一是有固定工资，二是可以共享官方的各种资源，三是会分发一套对应等级的装备，四是可以积累功勋升职，凭功勋升职，这是普通警员没有的。”
“还有工资，听起来相当不错。有多少工资呢？”
“看级别，纠龙队的级别跟警队平行，警员级别的月薪一万左右吧，如果能升到警长、督察、警司，工资会更高一些。”
“高多少？”
“至少翻倍吧，纠龙队比普通警员升职更快些。”
“什么是功勋？”
“功勋就是贡献，比如抓到一个躲藏在秘境中的江洋大盗能获得10点功勋。累计100点功勋就能升级为高级警员，1000点功勋就能成为警长。”
“听起来不错。”
“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报名参加遴选考试？”
“还要考试？不是直接入职吗？”
“……”林小森对叶灰的天真有些无语，“纠龙队是有国家编制的，当然要考试，而且比普通的警员更严格。每个报考的人都需要一名纠龙队成员推荐，我可以当你的推荐人。”
“哦。”
叶灰随意填了一个表格，然后失落地走出了警局。
李学明的事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这时候，叶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姑妈打来的。
确切地说应该叫表姑妈。
表姑妈是父亲的表妹，刚好也住在H县。
这种关系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
表姑妈的家庭条件很普通，照理说做为叶家的亲戚，总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表姑妈当年似乎是得罪了叶家，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叶家半点照抚，这一点倒和父亲十分相似。
所以表姑妈也是父亲唯一没有断掉的亲戚。
“还欠表姑妈三万块钱呢。”叶灰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当时父亲住院，把家里的积蓄都用完了，网贷也借满了，只有表姑妈偷偷背着姑父借了三万块钱给自己。
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
叶灰驱车赶往表姑妈家里。
表姑妈包了饺子，还未入门就闻到了香味。
“小灰，快进来！”表姑妈让叶灰不必脱鞋，直接进去。
叶灰还是礼貌地换了双拖鞋。
“小灰来了！”正在看书的表姑父合上了书本，对叶灰的到来没有表现出欢迎，也没有表现出不欢迎，“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得有半年了吧。”自从上次借了钱之后，叶灰确实没好意思再来。
“还是得常来，我们毕竟是亲戚吗。”表姑父取出一瓶白酒，“喝点？”
“不太会。”叶灰摇头。
表姑父没有勉强，“考了多少分？”
“450。”
“比本科线少一分，可惜了。”表姑夫一声叹息。
他对高考分数线十分了解，因为他是老师，而且是思同中学的老师，教美术的。
当年叶灰能进思同中学，还是托了他的关系。
虽然是老师，但他对当下的教育体制还是不太满意的，早早就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国外。
“你爸当年没有听我的，如果早早把你送到国外，你现在也跟徐江一样读上花旗国的名牌大学了。”
徐江是他的儿子。
“姑父您财力雄厚，我爸才赚几个钱。”
“得得，讲这些，你爸要是回叶家磕头认个错，几个亿那都是零花钱。”表姑父抿了口酒，“不过该说不说，我还是佩服你老爸的为人，刚强不屈，男人吗就该这样，来，干杯。”
“干杯！”叶灰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表姑父的性格的。
“老徐，你才喝几杯，就开始说胡话。小灰迟早是要回去继承叶家家业的，你废什么话。”表姑妈嗔骂道。
“继承个毛线，小灰爸爸叶京生的性格我是了解的，要是想回去早回去了，你女人家懂什么。咱都是有骨气的男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钱算个屁！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老姑父还挺会掉书袋子，不是教美术的吗……“干杯，干杯，姑父说的真好！”
“对了，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出院了。”
“嗯，尽力了就好，将来不会有遗憾。”
“治好了，前几天出的院。”叶灰纠正道。
“什么？”老姑父一口饺子差点没喷出来，“治好了！”
“咣当！”表姑妈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小灰，你再说一遍。”
“确实是治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表姑妈喜极而泣，“那为什么不把他带过来一起吃饭。”
“他还有点虚弱，正在调养。”
“在家里调养？”表姑父问道。
“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哦。这真是一个奇迹，为奇迹干杯！”
连着三杯下肚，叶灰有些晕晕乎乎的，这种感觉真好，亲情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就像那饺子的味道，像那美酒的味道。
可惜自从叶灰记事起，几乎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离开表姑妈家后，叶灰掏出手机给表姑妈转了五万。
谢谢姑妈，感谢您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们，您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