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对一件事情抱有过高期望值，最终结果往往不能如人所愿。
张雅就是这般。
她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了解丹道，沈霄多少有些意外，但了解还不够，理论知识再丰富，也不及亲自动手尝试。
所谓一学就会，动手就废。
她协调性很强，观察力也足够敏锐，能够做出精准判断，知道在什么阶段做什么事情，即便这样，她忙活大半天也只炼制出一枚品相十分差劲的活血丹。
她对此并不满意。
冥冥之中，她发现炼丹时总会或慢或快，很难找到那种完整状态。
那是一种感觉。
沈霄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是头一次，要求不能过高，能成丹就行，哪怕炼不出来也无所谓。
他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很清楚这个过程。
急不来，也不能急。
越急越错，越错越急，张雅能稳住心态，在他看来已是不易。
沈霄心情不错。
在张雅身上，他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种子已经种下，什么时候发芽，就得看她自身的努力了。
炼丹师，无一例外全是由材料堆积起来的。
看着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张雅，沈霄嘴角微翘，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淡。
日暮黄昏独向晚。
静谧无言催人眠。
“走吧，回去洗洗睡觉。”
叶开连忙起身告辞，沈霄微微点头。
叶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此行他收获良多。
这种炼丹方式与他们采用高科技萃取提纯有区别，虽然过程都一样，但最终的结果却有不同。
在叶开看来，这种方法古老而原始，火焰升腾间，隐隐有股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还带着几分传说的意味。
没有修为在身，无法尝试这种方式。
他所需要的，就是破解其中隐藏密码，与现代科技相融，完成新时代炼丹法门。
高效，快捷，批量化生产。
哪怕品质有所降低，也可以接受，以量取胜，量变产生质变，毕竟这其中缺口太大。
如果能实现这一点，他是功德无量。
叶开匆匆忙忙走了。
张雅躺在地上，宛如被玩坏的娃娃，脸上一块白一块黑，身上更是脏兮兮，裙边还被烧了一角。
她闭着眼睛，眼皮微动，却是没有睁开。
睁不动。
头昏脑涨，耳鸣目眩，四肢乏力，她很想就这样直挺挺睡过去。
“不想动。”
沈霄笑了。
将她好不容易炼制成功的那枚丹药装入瓷瓶，随即塞入她上衣口袋里，伸手抓住她后衣领，将其提了起来，就像提着一只小鸡仔般。
“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张雅本想挣扎两下，奈何使不上半点力气，无奈只能就这样被沈霄提回庭院。
庭院内很热闹。
雷霆、慕容、张伟、陈群、袁野还有赤焰都在，六个人或站或坐，其中张伟更是坐在一侧树杈上，双手托着脑袋，看上去十分EMO。
雷霆，慕容和赤焰坐着，陈群和袁野站在一旁。
听见动静，六人齐齐扭头，看向沈霄和被提在半空中的张雅。
张伟瞬间来了兴趣。
翻身下树，凑到跟前，伸出手指戳着张雅黑黝黝的脸蛋儿，语气声音略显揶揄。
“呦，这是怎么啦，你这是刨煤去啦，看看这脏兮兮的小脸儿，啧啧……难得一见呀，我得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贱。
真贱。
张雅瞪了张伟一眼，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让他长长记性。
张伟反应很快，连忙抽身。
“嘿嘿，打不着，气不气？”
下一秒。
张雅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抬腿一脚踹在他脸上，直接将张伟踹翻在地。
随即，她整个人又蔫了。
“别闹。”
沈霄提着她甩了甩，目光看向慕容。
“带她去洗洗。”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自然有事，但沈霄不想理会，他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心态，然后尝试破境结丹，与之相比，其它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慕容自无不可，她不着痕迹瞥了眼赤焰后，起身从沈霄手中接过昏昏欲睡的张雅。
她自然不会像沈霄这般将其提在手中。
不合适。
赤焰的身份她知道，毕竟她看过对方的部分资料，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会来这里，而不是回去复命。
这里面的弯弯道儿可就多了。
雷霆起身，刚想说话，却被沈霄抬手阻止。
“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现在我想一个人静静。”
雷霆哑然。
陈群和袁野二人连忙告辞，他们出现在这里本就是意外，插不上话，留下只是想看看事态发展，既然沈霄这般说，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雷霆也走了，赤焰没动。
张伟蹲在地上揉着脸，想了想觉得留在这里不合适，干脆走向药园，打算去看看那只兔子和灵参。
赤焰看着沈霄，目光上下打量，随即嘴角微扬。
“又见面了。”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更何况沈霄藏的并不严实，对于有过接触的人而言，心细点不难发现，更别说赤焰这种经过专业性训练的人，任何细小的表现都会成为破绽。
声音还是那道声音，衣服也还是那套衣服，模样气质可以变，目光却是变不了。
对于沈霄腰间这根腰带，赤焰可谓记忆犹新。
从陈群和袁野口中，她旁敲侧击了解了一些事情，结合这里复杂的人员组成，再加上她所知道的事情，不难推测出一些秘密。
有些事情还需要确认，对方所能告诉她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赤焰很好奇，眼前这个男人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很明显，他不是上面的人。
真要算，他应该是学院派系的人。
可也不对。
在这里，雷霆几人代表着官方势力，张伟代表着学院势力，陈群和袁野是寻常大众，那么沈霄呢？
他代表着什么？
赤焰心里有很多种猜测。
见沈霄没有言语，赤焰又说：
“那件东西是你需要吧！”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那串项链，她也不会被放出来，她被放出来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其余人不好派遣，他们承担不起损失，毕竟就那么几位，死了可就没了。
她不同，她可以损失掉。
那串项链很重要，不然沈霄不会亲自跑一趟，有他这样的存在，那几个人更不能被损失，不然少了制约，后果相当严重。
表面上的稳定不能被打破。
“你想做什么？”沈霄问。
“我只是想找个安静地方待着，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里很合适。”
有句话赤焰没说。
因为这里足够复杂，上面那些人在这里没有主动权。
这点从雷霆和慕容身上就能看出来，他们身上有股制约，这股制约如果不出意外，就是来自眼前这位。
“你随意，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如果你在乎，陈群和袁野两个人不会出现在这里，刚才那两个人也不能留在这里，他们的立场注定了你们走不到一块儿去，你们之间更像是一场交易。”
“情分或许有之，但不足以让他们改变立场，这里你真正能用的只有两人，张伟和他的妹妹，我想应该就是刚才你手里提着的那个小丫头，你在培养她。”
“可惜，还是太小了。”
说着，赤焰话锋一转。
“他们在维持稳定，而你在维持某种平衡，他们的稳定与你的平衡之间有必然冲突。”
沈霄伸手倒茶。
茶水潺潺入杯，发出清脆声响，庭院内很安静，一片落叶随风飘下，划过赤焰眼帘，落在石台上，刚好盖住她面前的茶杯。
“你很聪明。”
“不，只是职业习惯，将零碎信息尽可能整理成完整的信息链，结合自身处境做出最佳选择，权衡利弊罢了。”
之前她的身份让她没有选择余地，现在她有了。
对于那些人而言，她是不稳定因素，现在这里还有一个不稳定因素，其不稳定程度比她还高，这点赤焰从没怀疑过。
无论是沈霄的所作所为，还是那句“不在乎”，都足以证明这一点。
“我想我有这个价值。”
沈霄冷笑一声，抬手一抓，二楼书房窗户打开，三四本书册飞掠而出，稳稳落在赤焰面前。
“你需要证明这个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