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那庞大的躯壳轰然倒下,祂的双眸依旧沾染着死灰。
浓郁的黑雾自祂身体中溢出,一层层宛若流质的黑色血肉疯狂的吞并着祂的躯壳,直到这位衰弱的神祇彻底被包裹。
进食欲望让秦悦的思绪有些混乱,她迫切的想要吞食黄沙的一切,吃掉祂的血肉,吃掉祂的骨头,吃掉祂力量的源头。
机体升华的欲望奴役着曾经的秦悦,作为生命眷族最快的成长方式,这种方法充满了血腥。
在那超越恒宇的“母亲”的观念中,生命没有尽头,吞食只是一场同化,是为了造就更加强大者的必要行为。
秦悦可以继承吞并者的部分记忆与特性就是遗传于此。
黑雾,黑刺,装甲镀层,同化,篡改,每一项力量的获取其本质上就是秦悦整合了这些“同源”生物的力量。
所有被秦悦吞没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化为了秦悦的一份子。
战争母树献祭了将近半个迪文卡氏族的老年者,整个迪文卡氏族此刻都站在了秦悦的身后。
或许那只年迈的老鼠早就明白了它们族群的结局……
理智逐渐压下了那隐隐失控的欲望,秦悦恢复了寻常的思考能力。
她有些迟疑的看着于血肉中挣扎的黄沙。
黄沙的身体上到处都是腐败的痕迹,那灰色的硬质镀层中蕴含着诡异至极的诅咒。
冒然进食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寻常的不灭眷族只会同化所遇到的一切,它们很大概率会因为误食而“死”于这让人捉摸不透的诅咒。
秦悦伸出了发光发亮的手臂,借助这来自风暴眼的力量完成了一项许久未使用的权能。
萃取纯粹的超凡力量,这是她从文森特手中夺过来的权能之一。
莱顿的灭世之光,一颗来自“声音”的破片,一颗风暴眼。
如今的秦悦有了更多的选择,过度加强不灭权能会打破好不容易构成的均衡。
发亮的手臂摸上了黄沙那干扁的胸膛,秦悦那漆黑的躯壳也因为光泽而虚幻了起来。
一颗冷寂的风暴眼骤然亮起。
黄沙有些迷茫的挣扎了起来,或许是那股光泽照亮了祂的眼睛,祂那双黯淡的眼睛燃起了些许光亮。
“我们注定归一……”
祂的嘴唇轻启,眼中也流露出了不属于祂的冷漠。
那熟悉的声音让秦悦心头一紧,这可是日日夜夜想要绑她回家的“声音”。
如今的祂竟然直接降临在了一位将死神祇的身上,只是为了告诉秦悦“回家”的消息?
秦悦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每当她使用“穿梭”的权能,“声音”都会有所感应,或许是出于“母亲”的牵制,“声音”不能对自己做些什么。
这两位神祇过于强大了,以至于某种模糊的界限一直约束着祂们的降临。
如今“声音”似乎离她越来越近了。
随着不含杂质且纯粹的超凡物质被秦悦萃取,生命力越发黯淡的黄沙瞬间被一层层灰色的硬质侵蚀,腐败迅速的占据了这只庞大的怪物,直到拥有“豺狼之王”“劫掠暴徒”称号的黄沙彻底的失去了力量。
黑雾逐渐消散了,随着黑色的血肉快速缩小退散,一具保留着挣扎姿势的巨型灰色腐败遗体留了下来,那参天般的四手依旧能展现这位神祇生前的勇武。
祂的头颅对准逐渐清晰的天空,那双淡漠的眼睛保留着“声音”降临时候的些许痕迹。
秦悦灭杀了一位半神。
……
收回骇人的战争化身之后,秦悦又变回了人类的模样,这具以现世一比一完美复刻的躯壳里装着一只骇人至极的不灭祸乱。
为秦悦保存衣物的眷族贴心的爬了过来,它那灵巧的触手迅速的为它尊贵的主母披上了衣物,能与伟大的秦悦近距离接触简直就是一份莫大的荣耀。
它们都是从主母血肉中诞生的子嗣,是一个个由秦悦化来的全新个体,所有的一切都继承自秦悦。
无论是智慧还是远超寻常邪祟的愈合能力,只要主体存在,眷族们永世不灭。
秦悦踮起脚,面带宠溺的抚摸着如同小卡车一般庞大的眷族的脑袋。
在她眼中,这些黑乎乎的小家伙的可爱程度不亚于猫猫狗狗。
只有面对秦悦的时候,不灭眷族才会表现出最为温顺的一面。
昔日那骇人的血盆大口紧闭,如同恶鬼般的眼睛也露出了喜悦与狂热,密密麻麻的触手因为愉悦而“手舞足蹈”。
它们的存在早就发生了变化,是秦悦的利刃,也是逐渐获得新生的物种。
……
从黄沙身上萃取的力量全部保存于“风暴眼之臂”上,也就是秦悦从现世带来的手臂之中。
此刻那藏于衣袖中的手臂闪烁着极其刺眼的光泽,那纯粹的色泽空白又冷寂,小小的手臂中储存着整只神祇的力量。
……
“……”
“呃……”
耳边的嗡嗡声止不住,身体仿佛被碾压了数遍。
痛……
很痛……
青年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沾染着红色。
耳边传来噼啪噼啪的响声,隐约的哭声逐渐唤醒了他的意识。
燕重阳扒拉开搭在胸膛上的手,却看到了糊满胸膛的血液,周围是一具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森森白骨与焦臭的血肉味让他有些不适。
他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至少死人没少见过……
“这是怎么了……”
周围都是火……好多建筑也炸成了碎片。
燕重阳翻了个身子,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在血与火中,一位浑身是血的青年坐直了身子,他那的眼中没有清澈,只有血与浑浊。
破碎的尸体糊满了各个地方,断手断脚的伤员痛苦的呻吟着,浓烟滚滚,火焰弥漫。
“这是怎么了……”
燕重阳露出一个难看的哭脸,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那双浑浊的眼睛流淌染血的眼泪。
“怎么了?”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我要回家……”
燕重阳喃喃道。
“回家。”
他踉踉跄跄的爬起身子,顾不得身上细碎的伤口,他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他越过破碎的尸体,跨过破烂的建筑废墟,挣脱抓住自己脚踝的手臂。
“回家……”
一张张钞票从他被划破的口袋掉落,里面还夹杂着些许糖果,还有一些崭新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