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柠随手把罩衫一脱，就穿一件小吊带，玉桂狗裤头，丝毫不见外。
“怎么会！我觉得挺好的！”
江诗楠也学着她一脚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砖上。
许青柠看她这样做，露出了些意外的笑容。
“其实我也不想穿高跟鞋，但是第一次来你家总不能太随便的。”
江诗楠注意到了对方眼里的意外，眨眨眼解释道。
“我们这乡下小地方，哪有你们大城市那么多规矩，大早上刷个牙上门都算有礼貌了。”
许青柠说的有点夸张，嘴里有些自嘲又带着点刺的味道，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双崭新的凉拖给她。
“谢啦！话说我也挺讨厌那些规矩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面具，看着挺和善，指不定私底下说你什么坏话呢。”
江诗楠趿着拖鞋，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忽然在她的书桌上看到一张海报，是李建在京城体育场的演唱会宣传照片。
海报中央帅气的中年男歌手抓着麦克风，一脸温和高雅的姿态，正引亢高歌。
下面印着的日期是3月19号，这都过去快四个半月了。
“他是你偶像？”
江诗楠指了指海报问道。
她这个年纪正常不应该是喜欢二次元、霓虹棒子国偶像、Rap、电子乐之类的吗？
怎么会喜欢这种传统老歌手？
“嗯，我觉得他的歌挺有力量的。”
许青柠把床铺收拾了下，随口说道。
但有些隐藏的东西却在眼底隐隐流露出来。
那似乎是一种压抑至极的绝望，对人生对社会对家庭的绝望。
仿佛一个落水的人正死死把着岸边的礁石，大声呼救后，路人却毫无反应的状态。
她现在或许快坚持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撒手。
江诗楠想了想，便问道：“比如？”
“向往。”
“向往？”
江诗楠微微皱眉。
“嗯……”
许青柠垂下眼睑，嗯了一声。
江诗楠拿出手机，切到app里放了一首最早版本的向往。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鸟儿都飞翔，
当夏天，过去后，还有鲜花未曾开放。
我害怕，看到你，独自一人绝望，
更害怕看不到你，不能和你一起迷惘……”
《向往》这首歌的歌词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寒冷中的一缕烛光，失败人生中的一丝鼓舞。
江诗楠开始跟着李建的歌声轻轻附和起来，她的声音圆润有底气，一听就知道有着良好声乐基础的。
但这歌光有声乐基础没有感情是毫无意义的。
那些歌词就是唱给绝望之中的人。
所以唱着唱着江诗楠想到了已故的亲人。
曾经在学校被霸凌的痛苦。
绪哥哥拉自己脱离深渊的努力。
还有那一如既往冷漠无情的姐姐。
唱着唱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许青柠似乎被她的歌声所感染，嘴角扬起一个真诚的笑容，忽然感觉脸上有滚烫的泪珠滴落，甚至她自己都没想到。
“你这样的有钱人……为什么也会有这么多痛苦？”
许青柠擦干眼泪，缓了缓情绪才问道。
“因为我家里父亲和其他亲人都没了，
有的只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姐姐和懦弱的母亲……
当然，我以前也没有勇气说这些的，但现在我有了。”
江诗楠也抽了张纸巾把脸上的泪痕抹去，笑道。
她的笑容温暖柔和，莫名让人有种力量感，这非常神奇。
“为什么？”
许青柠好奇的追问道。
“人在深渊里待着，总会不自觉地在虚假快乐里沉溺，
当忘记希望是什么的时候，
记得抬头看看窗外升起的朝阳，看看孩子们笑脸，看看盛放的繁花，
人生毫无意义，但我们可以赋予它意义啊！”
江诗楠说了一段颇有哲理的话，但明显不是她这个年纪能说的出来的，所以她便立刻接了一句。
“这些都是绪哥哥在开导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绪哥？他怎么会说得出这样的话！？他好像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吧？”
许青柠更加疑惑了。
对于沈绪。
她其实到今天都还想不太明白。
昨晚沈绪把所有人都支开，只留下了自己。
并且在小树林里问了一些关于学业的问题。
然后自己忽然就断片了，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坐着长椅靠在他背上。
脑袋里好像多了点什么，总觉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现在想想，昨晚发生的事情确实有点离奇。
“你觉得绪哥哥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吗？”
江诗楠闻言挑眉反问道。
“不像，我觉得他好像很成熟的样子！”
许青柠回忆起沈绪的一切，还真找不出一点年轻人的感觉。
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灵魂塞进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男人身上。
气质非常独特，可以用少年老成来形容。
“我也觉得……所以每次跟他在一起，我都故意做错事，但他总会无怨无悔给我犯的错擦屁股……”
江诗楠想到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就有点泄气。
“真的啊！？他人可真好，难怪我有时候有点怕他……又觉得他有点亲切……”
许青柠仰躺在床上，双手跟个大字一样摊开，小胸脯起起伏伏。
“唔……绪哥哥可是照亮我人生的灯塔，也是我命中的依靠，我这辈子谁也不嫁，要嫁就只嫁他！”
江诗楠一提到嫁给沈绪眼睛都是亮的，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她与沈绪生活在一起的那五年多时光，毫无疑问是她生命中真正的转折点。
也是她情根深种的原因之一。
许青柠看她那幸福的样子，心下就绝了跟沈绪进一步接触的念想。
她觉得江诗楠看上的男人，自己肯定没希望，还不如把这份情谊深埋在心底，不看破不说破。
不过一提到这些事，她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立刻说道。
“好吧！提到绪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
江诗楠面带疑惑，问道。
许青柠撑起身子，有些认真地说：
“昨晚你回去后，我碰到前二中校花上官霖了。
当时她拿了把西瓜刀冲着绪哥发火来着，
要不是绪哥拦着，我差点就被她拿刀砍死，
我之前听说这家伙有精神分裂症，挺严重的，
以前还捅伤过她弟弟，绪哥亲口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楠姐，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绪哥看她可怜，良心发现帮人脱离原生家庭而已，不仅花钱准备了订婚宴，还给她找了关系进清北的强基计划，好像上官霖再过段时间就要去京城面试了吧。”
江诗楠知道内幕，要不然她早疯了，拱手把沈绪让出去这不是开玩笑吗！现在即使对上姐姐她也不会退让的！
“原来如此……但是你不怕他们俩真结婚吗？”
许青柠用一种‘你们有钱人真会玩’的表情看着她。
“开什么玩笑！她也配？我和我姐这么多年都没拿下绪哥哥！她凭什么！？”
这话就像踩了江诗楠的尾巴一样，甚至让她出现了应激反应。
“啊！？你姐也喜欢他！？”
许青柠张大的嘴巴都快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嘘……这是个秘密哦！以后有机会见我姐的时候千万别乱说话，她可不是我，她是个冷血无情的女魔头！”
江诗楠竖起一根食指，表情郁闷的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
许青柠点点头，表示会保守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