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松缓缓的说。
“我半夜去了陈洛峰家里，他们死了，一家三口抱在一起。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他们都在笑……
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收集不到怨气了……
我第一次看到许愿而死的人竟然在笑，是打心底的笑，这种笑容就像一束光，灼烧我的污秽……
我害怕的逃了出来，我其实不知道他有没有怨气？因为我不敢去收集。
我害怕看到一个人幸福的笑容突然消失，你知道吗这太可怕了……
我离开后继续送着外卖，当我鼻子开始流血的时候，我就知道。
教主……他放弃我了。
我被治安员送到了医院……我这辈子没遇到过好人，但是，那个治安员和那个医生，他们真的是好人啊……
治安员大叔说，他给我垫钱看病，那个医生甚至在求我。
他说……小伙子，命啊，你这是一条命啊，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
我跪下来求他们让我走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了他们眼睛里在泛着泪光。
我总以为，我这种……没什么亲人，没有朋友的人……
死了都不会有人哭。
没想到，这两个陌生人，却如此的好……”
云卿不知道该说什么，魏松快死了，而他无法做到起死回生。
魏松忽然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我现在就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现在对教主产生了怀疑，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该不该被毁掉。
但我管不了了……
我有个私心，你把信息说完之后，你帮我完成可以吗？”
云卿淡然道。
“又要杀谁？”
“谁都不要，我不杀人。
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我想回家。
我知道你们破妄者都能飞，送我回家可以吗？
我……我娘还活着……我想看她一眼……”
“嗯，你说吧……”
魏松知道，对方这就相当于是同意了。
他赶紧说道。
“教主……名叫仙道子，他手下有六名上仙徒，十二名下仙徒。
上仙徒都是谵妄，下仙徒都是凡人，我就是下仙徒之一。
我们的任务是传播香火道，并且挑选一些人……强化他们的怨气，然后收集给教主。
教主赋予了我们可以穿越镜子的能力，但只能在指定的镜子里传送，去不到教主的彧翀仙界。
要去那里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教主亲自迎接，你的朋友……许墨汐、李玉溪、许墨离和裴烨，都是被教主亲自抓到了彧翀仙界去的。
第二个办法就是通过碧落铜镜进入。
这面铜镜本来在香火道观里，道观被查封后，铜镜不知去向。
但是……我听说……新的破妄司司长李红河找到了那面镜子，然后进去了。
你想要去对付教主，或者想要去救你的朋友。
就要想办法找到碧落铜镜……”
说着，魏松拿出了一份用布袋装好的平安符，递给云卿。
“这份平安符是属于我们十二下仙徒的，你可以通过这面小镜子与教主沟通。
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
云卿接过平安符，问道。
“仙道子的目地是什么？你知道吗？”
魏松摇摇头。
“不知道，我的地位不够……
只是，听教主说过，人间太糟糕，他要建立一个彧翀仙国。
让所有的信徒，都可以在仙国无忧无虑的生活。”
“就是……镜中世界？”
“不是，是在现实。
但具体怎么做……我不知道。”
云卿见魏松眼皮下垂，即将闭上。
他给其渡过一缕气息。
魏松的气色甚至有了一丝红润。
“我延长了你回光返照的时间。
走吧，答应你的，带你回家。”
云卿一把抓起魏松，朝他的老家禹村飞去。
大致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栋泥瓦老房子门前。
魏松想要敲门，云卿忽然把他拉住。
他随后吐出一口烟雾。
在外人看来，魏松肠穿肚烂浑身是血的形象，瞬间变的干干净净，衣着得体。
是啊，回到老家见妈妈，总要穿的像样一点。
魏松敲开了门。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见儿子忽然回家，高兴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握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的问东问西。
魏松只是微笑，等他妈妈问完，他忽然说道。
“妈……我饿了……给我做一碗汤粉可以吗？”
老妇人忽然神色一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颤颤巍巍的说。
“松啊……这么早回来，是没吃早饭吧？好，娘这就给你去做……”
老妇人点柴，烧火，给锅里倒水。
她一边做着，一边说。
“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吃饱，每顿饭都要吃。
儿啊，娘也帮不了你什么，就惦记你别饿着，别冷着……”
魏松靠在沙发上，微微的点着头。
他从小就坐在这个位置上看妈妈做饭。
生如此，死如此。
很快，一碗加了鸡蛋和青菜的汤粉被端了过来。
满满的一碗。
一个农村老妇人能为儿子做什么呢？她就只能做口吃的，那就多做点吧。
魏松虚弱的接过碗，他也不怕烫，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粉条。
老妇人看着儿子吃东西，双眼浑浊，泪水划过皱纹，横流垂下。
知子莫若母，她已经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忽然，魏松吃下去的汤粉，从他肚子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云卿只能幻化他，却无法治疗他。
魏松的肚子，是破的。
老妇人“啊”的叫了一声，她蹲在地上，想把那些粉条用手捧起来。
老人口中喃喃。
“这不就……这不就没吃到吗？
儿子啊……娘怎么能让你饿着走呢……
这都……掉出来了……”
魏松带着哭腔说。
“娘，别捡了，我吃饱了……
我之前说过，我香火道的教主让我帮他传道，他可以缓解我们娘俩的烟雾病……
但是，我……我为此做了很多错事。
我害了很多人……
我现在不想帮他了。”
老妇人摇摇头笑道。
“那就不帮了……咱这病啊，是遗传的，娘早就该死了，但娘不怕死。
你不帮他做坏事是对的。
咱家穷，但咱要行的正，不能灭了良心才对啊……”
魏松扶起老妇人，趴在她的怀里哇哇大哭，
就像一个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刻，被母亲抱着哭泣一般。
老妇人忽然很释然，她没有了之前的担忧。
她抱着儿子，轻轻的拍打对方的后背。
云卿这才知道……为什么之前老妇人会难过。
原来，她怕儿子死了，自己却还活着。
如今，她知道他们双双都要毙命，竟然还有了一丝开心。
是啊，老人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能一起走，这母子二人，在路上还能有个伴。
云卿在门外抽着烟，他听到屋内的哭声越来越小，老妇人的安慰也慢慢停止。
他掏出布袋，拿出长条形铜镜一样的平安符。
镜子照出了他自己的脸，随后，这张脸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呈道士打扮的中年人。
那人缓缓说道。
“云卿，我们终于见面了，你看看这些人啊……人间皆苦，我渡世间。
加入彧翀仙国，放弃这悲哀的人生吧……”
云卿直接开骂。
“我渡你妈！仙道子你个老王八。
你这是在玩弄苍生！
狗东西，你惹到我了。
带着你的狗屁仙国，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