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梦,于首次与你问候,已经过去了十年。
噬天偶尔会来找我,它总是吓唬我说,培养体又失败了,它要杀了我再去培养。】
【叫那只小猫等着,我出去的时候会剥了它的皮,和蛇、鸡炖在一起,做龙虎凤吃。】
【呵呵,噬天才不敢呢,它只是说说而已。
我是一介凡人,在驿站找了个活计。
经常要去到各国的各个驿站运送一些物品和书信,你有什么想看的地方吗?
我万一去到了那里,可以写给你看。】
【你若去到离国,在洛安到丹阳城的路上,有一间小屋,我以前在那里住过。
不过,已经过去百年,应该不在了吧。】
……
【我来到了你说的地方,你知道吗?这里已经建成了一个小村落,大约有十几户村民住在此地。
我拜访了村长,他说,他们祖上是这里的樵夫,曾经离国皇帝出行的时候,路过此地,在这里暂住了一夜。
而后,带走了这里一户人家的女儿,入宫当了妃子。】
【哈哈哈,原来……百年光阴,能把是非颠倒到如此。
那家女儿被皇帝当了替身,划烂了容颜,埋在地下。
后来,她又被当做争权的证人,带到了皇宫,最后成了替罪羊。】
【历史果然不会书写对自己不利的东西,然后呢,你去了哪里?】
【你是凡人,怕是没机会去修行界的上官家看看了吧?】
……
【我来到了上官家,修行者也要吃东西的不是吗?
他们每个月都会采购一批物资运上去,我花了些银子,跟着运输者一起上去了。
路上听他们说,百年前上官家遭遇大难,老祖疯了一个,病死一个,家主夫人离去,家主也郁郁而终。
后来,有一位炼器的天才崛起,借助家族文献,开始炼制血肉武器。
因此,上官家才又能在修行界有了一席之地。
搬运物资的时候,同行人说,上官家有一处很恐怖的地方,那里总有狂暴的魂气缭绕。
上官家的人在那里建了一座小院子,不知道供奉着谁。】
【若有机会再去,你可以点一支微烛,看看月光,曾经的你……就是在那里给我许的诺。】
【原来我曾是修行者?那时候的我,能保护你、能救你吗?至少,不会像我现在这样孱弱吧?】
【哈哈,那时候啊……你比现在可弱多了,你连门都出不了,但你……依旧能把我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欺负。】
【我想问噬天关于你的事情,它不告诉我,它说,等他收集到所有的魂魄,我终究会记起一切。
我忽然很羡慕之前的所有培养体,他们可以见你、陪你、护你。
而我却只能慢慢的……去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却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长得很丑,满脸伤疤,嫌弃我吗?】
【哈哈,那我的审美会为此改变,伤疤越多,越是最美。】
【谧姥姥开发了你油嘴滑舌的天赋呀……对了,无疆派会要送物资吗?
要的话,你可以去山腰的酒肆看看,不知道还在不在。】
……
【我来到了万岁山山腰的酒肆,遇到了一个黑袍道士,他很凶。
我刚进去的时候,他说我把地踩脏了,凝起一缕魂气就要来杀我。
直到……我的双生子母册掉了出来,他这才停手。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笑了一下,把酒肆的钥匙给了我,他说这酒肆本来就是我的,以后要我来打理。
我决定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酒肆是我的,记得付租金哦,付不起也没关系,以后嘴巴乖乖的,不许惹我生气也可以。】
【我在酒肆里发现了很多很多研究黄粱幻域的书册,似乎都是同一个人写的,他就是上一个我对吗?
这些书册对幻域做了很多的探寻和注解,也错了很多很多的方向。
最后一本的最后一页,被吐上了一口血迹,留下的文字是。
下一个我,交给你了,找到幻域,救她出来。
所以,我打算再次出发,去我曾经标注过的地方,按照我以前记录的方式,寻找一下幻域的轨迹。】
【别,上一个你已经为此付出了一辈子,现在的你,好好的过一下自己的人生吧。】
【许卿梦,除非,你不要把双生子母册给我,不要让噬天来找我。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只要我们有一丝丝的联系,这丝线,就会拼了命的把我们拉在一起。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神奇,最初的你我,到底是有多恩爱,才会造就如今这种……
跨越时间,跨越记忆……也要在一起缘分……
自从听闻世间有你,我的人生,皆是你。】
【那也不要去找幻域了,去胥国凰权山看看吧,我曾在那里住了很久,如今凰权殿解散,那里应该是一片废墟。】
……
【我到了凰权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里不是废墟。
有一些修行者在这里汇聚,组成了四个小门派,我冒冒失失的上山,卷入了他们的纷争。
这些人见我拿着子母册,他们就忽然停手不打了,而是都神色黯然的各自散去。
有一位女修过来找我,她似乎想问什么,但几次都开不了口。
她最后说,我可以随意看看,不会有人再为难我。
她让我一定要把看到的……都写给你。】
【呵呵,这些人啊,可能是我的旧部。
既然他们不为难你也好,去山顶看看吧,那里的一片枫叶林是我种下的。
我喜欢枫叶,我曾想……你的每一个培养体……我都带你来看枫叶。
等你完全复活的时候,记忆里就满满都是我与枫叶,多美啊。】
【许卿梦,我在山顶住下了,现在是春季,枫叶未红,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等它最美的时候,我写于你看。
其实,我想写的太多太多,我想把万水千山都写给你,然,千言万语,落笔却只有你的名字。
原来,我想写的不是山川锦绣和浮世年华。
我想写的……只是想你。】
【看来,我一直想验证的东西,证实了。
我们,不局限于姓名、不局限于容颜、不局限于时间、不局限于空间。
只要是我和你,就一定会相爱、会思念。
连我都很好奇,最初的你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刻骨铭心。
真希望噬天它们……能把你的魂和我的身体,都拼凑出来。】
……
【卿梦,我在山顶。
今日,秋叶映了山红,绯霞浸染我的衣袍,当年,你也像我如此这般,衣衫嫣如血吗?
那我们是否也算……朝遥携手,同着红装?】
【哈哈哈,我很开心,当然算啊。
嘻嘻,你就是我失忆的夫君,你每一段的记忆,都会被你深埋在那一魂里,然后又重新开始。
所以,我每天都要向你介绍一遍我是谁,那我就想,若每次我都要你娶我一遍。
你失忆一年,就娶我一年,你失忆一百年,就娶我一百年。
等到把你的魂魄凑齐,等到……你的肉身完全长好,等到……你的记忆全部恢复,当它们涌入你脑海的时候。
哈哈,全是娶我的画面,那时……你一定会非常有趣。】
【哈哈,我现在每次见到噬天,都在催促它快点将我完全复活,它总是气的炸毛。
我也好想记起……我与你的所有。】
……
【卿梦,噬天这次的搜集……似乎又失败了,它又在等那些魂魄重新轮回。
我知道,我这具培养体也不算成功,那就继续等吧。
谢谢你,又爱上了我一次,谢谢你,又等了我一世。】
【终究会成功的,日子慢慢过,我们还有时间……对吗?】
……
【卿梦,又入冬了,今日雪漫了山林,霜花落在我的发梢……
曾经……你的乌丝,也被飞雪飘落过吗?
那我们,是否也算……白了头。】
……
许卿梦看着乌丝两个字,怔怔的发呆,她微微抬头,不想让眼泪留下。
就在她抬头的那一刻,白发……落在书册之上。
她把白发挽在耳后,提笔写下。
【他日落霞染红装,此生也算拜过堂,今朝同淋纷飞雪,你我终究共白头】
……
噬天找到培养体的时候,只见一位老者安坐在塌前,他双目未闭,看着远山的红叶,已然死去。
他的身边,是被焚毁的双生子母册,册子的最后一页,是满满的询问。
但是,那一边,却没有回音。
询问从轻柔、到急促、到疯狂、到绝望。
而对方,不再书回一个字。
噬天叹了一口气,挖下了他的心口肉。
“交给时间吧,你们终究会再相见。”
……
这段记忆的最后一幕。
一群人,进入到了黄粱幻域的中心区域。
其中一个少年,朝一人问道。
“上官夜,你拿着那根脊椎干嘛?”
上官夜感叹。
“我上官家以炼制血肉武器著名,这根脊椎骨不得了啊。”
少年顺势接过,刚拿到手上,忽然就有一种血与脉、情与愫的相连感。
上官夜大惊。
“梁小米!
这根脊椎……似乎与你契合度极高,要不……我帮你植入体内吧。
给你打造出,一把脊骨刀。”
……
记忆的画面,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