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表到了rose交接班的时刻,宋明宇准时等在店门口。
她又戴上了那顶卡其色的帽子,很好看,很适合她。像第一次在便利店见到她的那样。
他接过她手里的橙子。
“什么好消息?”她问。
“一会儿说,我请你吃饭。”
“吃饭?。。。但是。。。”她有些犹豫。
“没有但是,快走吧!”他不由分说。
难得的,她没有犟。跟在他的后面,小鹿似的啄着马路走着。
第一次跟她一起走在傍晚的市中心,华灯初上,干净的绿色电车缓缓从身边经过,路上三三两两下班的人们,脚步无一例外的轻盈愉快,都市丽人们穿着风衣背着名牌包,从写字楼出来就钻进旁边的商场,显得有余而潇洒,男人们穿着西服,站在路边交谈着,点上根烟,然后互相告别。写字楼的地下车库驶出一辆辆气派的轿车,汽车鱼贯而出,驶出城市,往郊区舒适的家里归去。
他把她领到和牛店。她看到菜单上的标价咬紧了嘴唇,最后把菜单放下来,轻轻的推过去。
“为什么要吃这么贵的东西。”她很不自在。
“我得到一笔钱。就,改善下生活。自己吃,没什么意思。。。。。。”他点了上次吃的。
“得到一笔钱?做了什么?打别的工了?得到了奖学金?发表论文拿到了稿费?”她充满狐疑。
她问的话让他尴尬起来,原来在她眼里,得到一笔钱需要是这样合理的办法,自己总不能说,什么得到一笔钱,是家里给的。他微微出了汗。
“咳。。。。。。这儿的牛肉很好吃,你尝尝。对了,我搬出去了,自己租了个公寓。”
“哦?”
“嗯。”
“那挺好。”她眼睛看向别处。
“你母亲最近。。。?”明知不合适但忍不住的关心。
“社区给她找了点农场的活儿,待遇其实还不错,但她去了两次就不去了。其实我没想让她那么辛苦,只要待着就行。但是待着不利于她的治疗,她忍不住。。。”她居然坦然的敞开了心扉,这是宋明宇没奢望的,但是看得出她很发愁,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
“大麻好像。。。在国外,没那么严重。有些国家甚至是合法的,听说有社区可以免费疏导戒瘾。”他小心翼翼的说,“我没有指指点点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她很苦。她做出什么我都能理解。”她缓慢的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是这个城市里最苦的那种人,艰难的在夹缝里生存。但是又莫名其妙的好像未来会有希望,毕竟街上的人都那么的健康、阳光、幸福。我们只要再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好像总有追上正常人的那一天。我感觉他们都没有我这么用力的在活着,我没有理由过不上那种正常的,健康的生活。”
无论什么时候,你还有我呢。宋明宇听的心疼,他多想告诉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和你捆绑在一起,去面对一切,解决一切,迎来一切。
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把雪花般的和牛烤好,沾上料,夹给她。
“你是我来到墨尔本遇到的最棒的人,你肯定会好起来的,真的。”他看着她吃流着汁的牛肉,为自己实现了一个愿望而高兴。“好吃吗?”
她使劲儿点点头。“好好吃。好嫩。”
小小的红红的炭火在石头上盈盈闪闪,牛肉在上面滋滋啦啦的响着,他们俩分喝了一小瓶日式清酒,rose的脸红扑扑的,把眼睛衬的更加晶亮了。
宋明宇觉得今天真的很顺,难得的她心情似乎也不错,他跟她讲了很多话,聊了这一个月独居的感受,还讲了他四处找咖啡喝的事和自己对咖啡的一些新理解,不知是不是半瓶清酒的作用,rose眯着眼睛托着腮听着他讲,脸上还露出几丝向往之意,听到他对影成舞的故事也笑个不停,宋明宇看她笑的开心,干脆手舞足蹈的表演起来,逗的她前仰后合。
“祝贺你开启自己的新生活!”她举起最后一杯清酒,“本来这几天我心情并不好,我的奖学金没下来,因为没有电脑,有些作业完成的不好,这学期又要努力打工了, 但是朋友有好事还是令人开心的,谢谢你请我吃这么好的饭,我也要加油了!等我有独立生活的一天,我也请你!不过,我可不保证我能请你吃这么贵的。”
宋明宇和她碰杯,两人把最后一口酒灌进肚里。他心里记下了电脑的事,擦了擦嘴,他说:“我有一台不用的笔记本,你可以拿去用。”
她马上疯狂的摆手,“不不不。。。我马上就可以攒够钱去买一台二手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脸,“真的很快!你看我的脸,我给一个护肤品研发团队做测敏实验,酬劳不低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赚钱方法。。。这个项目做完,我再加一些,就足够买电脑了!”
宋明宇一阵难受,他盯着她的脸,感觉更加红了,他不由的一阵生气:“这算什么兼职?这是拿自己当试验品啊!看,过敏了吧!后果显现了吧!不要做了!以后都不要做这种!太气人了!你怎么这么对待自己?”他越说越激动,他真想现在就分给她一笔钱,可以让她不要再考虑打工的钱。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护肤品研发本来就需要人群测试,没事儿,过一阵儿就好了。”
“我现在用的台式 机,刚换了显示器,笔记本没法打游戏的,太卡,那台就扔在衣柜里,落灰,我又没说送你,你先去用嘛!我放着也是放着!下周你来我这拿吧!顺便看看我的小窝。”他打定主意把自己的IBM给她。
Rose面露难色,忐忑不安,犹犹豫豫。
“就这么定了,你哪都好,就是老拒绝我,想的太多有点烦人。你到底想不想拿奖学金啊!”他拍了拍她薄弱的肩膀,用不可辩驳的表情直视着她的眼睛,站起来叫服务生结账,Rose被他说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