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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江面上一个老者虚影甩落长剑血滴,轻抚剑身。

    水獭妖魂抱着金丹从尸体里飘出来。

    妖精大声疾呼,“太岁大人呐,小妖冤枉呐。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杀了小妖。小妖不甘心……”

    城隍抛出缚魂锁,将那水獭妖魂捆住返回阴间。

    老者虚影向执岁巡查掐子午诀,“多谢神官大人来得及时,劣徒得以保全性命。”

    巡查游神只是点头,乘风而去。

    江女消失在江面之上。

    楼船继续北上。

    方才外头事情船中之人并不清楚,怀王也不多做解释。瘟部瘟神路过江面,看到了趴在窗子上眺望大江的林啸。吹去一股瘟炁。

    怀王房中,罗怀行科,以通灵之法向师傅请教。

    “多谢师傅救命之恩。”

    “你我师徒一场,老朽定然要保你安全。”

    “师傅如何从神州瞬息抵达中州?”

    “呵。”老道虚影笑了声,“这有甚难,分神一道,一路跟随与你。待你遇险,神思自然急转而至。”

    “徒儿还以为师傅莫大法力,可御剑天外。”

    老道虚影捋捋长须,“在这世上,怕是天仙下凡,亦难做到一息十万八千里。你我距离,又何止如此。你这童儿是老朽最后的衣钵,生怕你出了半点闪失。”

    “多谢师傅厚爱。小徒归乡路上遇见一个大可道长。那大可道长颇为古怪。您教的观想法看不到他的神魂。不知师傅何时将那幽玄内经传授给徒儿。家父如今孤立无援,徒儿想助家父一臂之力。”

    “还没学会走,便要想着跑。徒儿若快快筑基,幽玄内经自然传你。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去打磨道心。”

    说完老者虚影消散,剑光返回天外。

    幽玄内经是幽玄门的长生之法,也是幽玄门诸多法术之基本。习练幽玄,可铸造元神,通九幽,明天之玄意。感知冥冥天意,福祸自知。

    罗怀山中修行,习练的基功只是寻常修士的锻体之法和幽玄门的阴阳明性观想法。师傅常说他根骨优秀,五行灵韵俱佳,但讲经讲道之时,从不准他去听讲。虽是门中真传弟子,却一直不得正法。

    中州不能显法,修炼停滞。罗怀被赶下山,虽他早有归意,但修行高不成低不就,此时下山,无异是荒废大好时光。他默默想到,还是早早成婚生子,了却了人间之事,回山修行重要。

    罗怀以为师傅的神思走了,但那剑光倒转而回。来到了卫冬郡。

    罗怀师傅附身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太岁大神和镇守元灵都允许他显法,那此回大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掐算城中大气运之人的方位,以看穿九幽的眼光寻找紫明道长的身影。

    杨暮客此时在姜家工坊之中。

    他练摊儿的时候,只是举着一个小幡,也着实寒酸。玉香说租个楼,做神算子。虽有揶揄之意,但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到一地租一栋楼,显然不切实际,那弄一个像模像样的卦摊还是要轻松许多。

    所以杨暮客找到了姜家,跟那姜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姜福便差人将杨暮客送来了工坊。

    工坊的师傅听见杨暮客的要求,捏着下巴。他虽是铁匠,但也通晓些木工活计。诸多家伙事儿也齐全。

    杨暮客的要求便是,一架能以玉石储蓄灵炁驱动行走的小车。小车可折叠便于存放。而且小车还能展开,可做书案。杨暮客见过冀朝中雇佣向导女子骑行之用的三轮车,他的想法便是在那三轮车的基础之上能拼装成一个法坛。

    不多会儿,师傅拼好了龙骨。找来磁石,放在龙骨震位,排阵图,九宫震位为先,震宫动而牵动齿轮。再装好齿轮和轴承。

    杨暮客盯着那硬邦邦的木桩,“先生,能不能把这悬架弄得软一些。这木桩坐上去。怕是硌屁股,骑起来不舒爽。”

    工坊师傅抻着脖子看着杨暮客,“小少爷,悬架若是做软了,跑起来不是散架了?”

    杨暮客笑了声,“用料再好些。莫要拿这些边角料糊弄本少爷。”

    说罢,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猴皮筋。这些都是季通从那儒马国的猴妖身上取下。

    工坊师傅看到这灵性十足的猴皮筋肃然起敬,“小少爷果然舍得用料。这猴皮筋怕是拿去做载物飞舟都绰绰有余。”

    但工坊师傅看了看木桩又看了看猴皮筋儿,“小少爷,这龙骨怕是担不动这猴皮筋儿。咱们这工坊里也没这样的好木头。”

    听到这话,杨暮客嘿了声,“你且候着。我那车上存着上好的备料。”

    说完杨暮客坐着姜家工坊的飞舟回了小院,从马车底座下抽出一根木料,这是离开昭通国时,砍伐的铁木备料。里面还有些板子,是当时季通封盖车厢时候用的。也一并取了,夹在腋下登上飞舟回了姜家工坊。

    工坊师傅看着那小少爷夹着上百斤的木料面不改色,说话更小心翼翼了。

    这工匠手中刀刻画精细,木屑纷飞。没一刀出错,让杨暮客想起了卖油翁的故事,唯手熟尔。此技,近乎于道。依照之前的工序,用这些铁木木料做好了龙骨,以榫卯结构仿照骨窝驳接,卡死了悬架,连上猴皮筋。

    杨暮客拿出一块玉石放进去,骑上去转了一圈儿。这也忒软了,坐着摇摇晃晃的,遂跟工坊师傅说,“太软了,没一点力量反馈,跟坐船似得。”

    工坊师傅听完后一抻脖子,太硬了是你说的,太软了还是你说的。但没办法,东家亲自交代的要照顾好,那就得遂了他的心意。这木头硬呐。拿着锉刀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才修整好。工坊师傅将骨窝结构变成了半圆卡尺结构。站在原地看着美滋滋地驾驶小车的小少爷,叹了口气。

    车子龙骨和悬架都弄好了,接下来便是弄外壳和能展开用做书案的箱板。

    杨暮客指指点点,既要美观,又要结实。丢出一张八卦阵图,要把天支地干刻画上去,还有把阵图都弄成可转动的排阵工具。

    数个工匠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弄好了。

    几个时辰,这些工匠不吃不喝。看着心满意足的小少爷,那工坊师傅上前问,“小少爷,一共三贯工时费。”

    杨暮客听后愣住了,“啥?三贯工时费?”

    贫道一开始占一卦也才一贯钱,你们这些泥腿子摆弄一会儿木头就三贯?

    工坊师傅点头道,“咱们给东家干活,都是按物件结算工钱。平日里祭金之物,用时长久,出一次工要五贯钱。这是小人的钱,我那些徒儿小工,几百钱,几十钱不等。这次给小少爷造车。我们用料一贯八百文,其余用料都是小少爷提供。小人工钱出工便是一贯,其余人帮忙,就算二百钱,您若不合意,可唤来东家询问。”

    三贯倒不是贵,但杨暮客兜里没钱呐。昨儿小楼姐还教训他,花钱不知数目。他也言说要改,这一拍脑袋就花出去三贯钱。问题是这小车有没有用还两说。

    杨暮客也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如是说道,“这钱,若当真如你所说,定然不会少你的。但咱们要当着你东家的面结清。”

    工坊师傅点点头,“的确如此。平日里都是账房过来结钱,小人也许久不曾见过东家的面儿了。这回巧了占小少爷的光,去看看东家。”

    杨暮客领着工坊师傅去不远处的姜府宅院,塔楼上的家丁看到了几人。门口其余工匠被拦下,只有杨暮客和工坊师傅被管家领进宴客厅。

    姜福脸上带着纱巾由婢子扶着走进来,“大可哥哥。我家工匠的手艺你可满意?”

    杨暮客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姜姑娘,贵家工坊工匠技艺绝伦。贫道十分满意。”

    这时那师傅上前,“小姐。工时费加物料费一共三贯。”

    “怎地才三贯?你们没舍得给大可哥哥用好物料么?”

    师傅讪讪一笑,“小少爷嫌弃咱家用料不好,拿来西耀灵州上好铁木,还有猴妖皮筋。所以咱们家工坊里只是用了些零碎,车轱辘三只,九百文,轴承一副,三百九十文,车坐垫,用的是狮鬃,本来用来做剑柄垫,取了一整块,四百文。还有那轱辘,套上了灵土神州的橡胶。一百五十文。油料,漆料,不少零碎之物,小的做主抹去零头,一共一贯八百文。”

    姜福听了,“柚儿,你去给莱师傅拿上三贯钱。”

    “是。”

    工坊师傅被婢女领走。

    杨暮客无奈一笑,“贫道今日出门没带钱,多谢姜姑娘帮贫道纾难。”

    姜福噗嗤一笑,“原来大可哥哥是没钱。”

    杨暮客其实准备了不少说辞,但没想到姜福直接让自家婢子领着那工匠去领钱去了。倒是少费许多口水,但他也不能白拿,遂从怀里取出两张符纸。便是昨日自创的风水符。

    他把符纸递过去,姜福好奇地接过。

    “此符乃是引灵炁,呼神明,改动院中植被风水之用。只需敬香祈祷,便有社稷神、土地神、水师神前来行功。可冬日枯木生春芽,开香花。也能使冻土植被复绿,让院中平添生气。”

    姜福看看手中符纸,“这等好物,平白赠与我?”

    “姜小姐帮贫道垫付三贯,贫道以两张符篆报答。你我两清。”

    姜福哼了声,“那这符篆本姑娘便收下了。大可哥哥请便。”

    “贫道得了新车,欲乘坐游玩一番。不做打扰,告辞。”

    杨暮客出了姜府,到工坊里驾车出行。

    徐徐微风吹着少年面庞,他美滋滋地打量着街头巷尾。忽然一个中年人出来拦住他。

    杨暮客眨眨眼,他还没挂占卜卖符的小幡呢。咋就有人拦他?

    中年人眼底有金光,这下杨暮客看明白了。这人是被人附身了。

    “敢问是何人拦住贫道去路?”

    “幽玄门弟子,拜见紫明上人。”

    “占了人身,坏了规矩。”

    “太岁与镇守准许弟子显法,只此一次。”

    杨暮客点头,“可是有事相告?”

    “上人与弟子徒儿有过一面之缘,小徒名叫罗怀,沾染了上人些许气运。遂弟子特意前来道谢。此心法,乃是我幽玄门基功,名叫幽玄内经。可供上人参详。”

    杨暮客并未接过那灵性化成的书籍,“幽玄门,贫道记下了。贫道当下修持自身,未成人身之前不再习练功法。待日后有缘,贫道去你山门做客,可拿来参详参详。道友好意贫道心领了。”

    中年人揖礼,“弟子将来定然扫榻相迎,以斋醮庆贺上人来访。”

    说完一阵清风,那中年人迷迷糊糊地看着路中间骑着小车的道士。

    中年人本是一个捕快,看到那道士的车崭新,车轴的油都还没落尘。“本官乃是郡中捕快。你这道士骑车可有凭证?木车可在我阡陌司衙门报备?”

    “额。还未来得及。贫道才从姜家工坊买了车出门。”

    “那你还不快快下车。推着去我衙门落籍。”

    “多谢捕快大人提醒。”说完杨暮客灰溜溜地下车,推着车往府衙区走去。

    捕快看着杨暮客推着的背影,甩了甩袖子。小道士穿得华丽,竟不懂一点儿规矩。若是街面乱串,撞倒人惹了官司,看你怎么跟家里爹娘交代。幸亏遇上了本官。

    杨暮客到了衙门,跟一个二傻子似的,这边排队,那边受理。找那阡陌司的门子就找了半天。车子还没地方放。

    最后里面的一个吏官看不下去了,出来指点。

    “你这小道士推着车在衙门里乱转什么?家里大人没教过你么?车子要停在外头地库里。”

    “额。贫道新买的车,没落籍。也没个锁。”

    “衙门里头丢不了东西,而且你这车子寻常人也骑不走。玉石多金贵呢?你把玉石抠了不就行了?”

    杨暮客咧嘴一笑,“多谢大人提醒。”

    这衙门里忙,因为疫病爆发。注销户籍的人比比皆是。尤其是北面,富贵之家从人口密集的郡城中外出南下,来此避难躲灾。

    春阳郡尤氏许多人南下来到了卫冬郡,坐在轮椅里的尤老大接待了尤氏长老。

    尤家主支女子数十人在泡汤的时候,死在了浴池里。老主母染了寒冰去世。尤汤寄信给春阳郡,告诉他们河南镇可接收尤氏壮年投奔。长老星夜赶路来到了卫冬郡。

    但这府衙办事儿当真难。

    太守休沐,去了京都。留下规矩,不准插队走关系,一切依照规矩。

    尤老大骂骂咧咧,指着那捕快鼻子没一句好话。

    杨暮客停好了车,走进府衙中。巧了看见这一幕,尤老大看到杨暮客的瞬间就老实了。

    杨暮客把在府衙排队领的条子递给捕快,“贫道要去阡陌司给木车报备落籍。”

    “您出了门往东走,拐个弯儿,看见两栋门房,左边那个就是阡陌司,右边那个是御夫院。您若是没有骑行凭证,要先办御夫腰牌。”

    “多谢。”杨暮客瞥了一眼尤汤离开了衙门。

    士人阶层,因此疫病,乱象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