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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邪鬼,任何时候都要剿

    马车走得很慢,杨暮客闭上眼倚着门框,捏着拳头轻轻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后怕。

    缓过神来之后他兴奋问车厢里的师兄。“呼,本来以为很难搞。没想到倒是挺简单的。我就一个惊雷咒,咔嚓一下,好几十个小鬼一下就没了。”杨暮客还没等小楼说话,嘴里继续叨咕着,“师兄,你说我杀这些个东西,用担因果吗?”

    季通立着耳朵听,也小心翼翼的戒备着。杀人他见得多了,但是降妖他是头一回。北国的防妖战阵也只是听前辈说说,骇人得很。杨暮客颤抖的声音让季通也有种兴奋感,这怂包软蛋怎么没有沙漠里吃人的狠劲儿了?

    杨暮客等了一小会才听见小楼的回答。“不馋吗?”

    他愣了愣,“忍得住,也没想。”

    小楼的声音从车里透出来,“那就好,其实你若嘴馋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露出你那青鬼法相,估计这妖怪早就逃之夭夭了,也不必如此麻烦。”

    季通听到这话吃惊地看着身边的杨暮客。这二位和山里的到底谁才是妖邪?怎么还聊上吃了呢?

    杨暮客后仰着脑袋,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嘴馋这事儿提了那就止不住。他知那快意,更知快意之后有祸殃。久久终于安定心神,杨暮客打算想个取巧的法子,“师兄,有没有趁手的法器。给师弟一用。”

    “嗤,就算有,你能用吗?别多想。你也修道一年有余,虽说不存法力,但区区山精野怪,不足为惧。不要落了你们上清门的脸面。如若不然,也只有姐姐我出手了。”

    杨暮客听到这话一脑门子冷汗。师兄自封法力是为了修行,若是出手降妖,那就算坏了机缘。这笔烂账他紫明道长接不住。于是乎只能闷声不应。

    马蹄声在山路上嗒嗒作响,车辕吱呀吱呀。浓雾渐渐再次遮住了视线,马儿停在了山壁旁,又不动了。

    呼。杨暮客再次跳下了马车。毋需多说,他钻进了浓雾之中。

    浓雾从乳白色渐渐发灰,甚至带着一些青绿色。在雾中的树木枝叶发黑,杨暮客不知这些树木久不见光为何不曾枯萎。但是他知道危险已经渐渐来临了。

    危险之中人的肾上腺素会急速分泌,身为尸体的杨暮客有没有肾上腺素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脑子在飞快运转。吃是不能吃得,绝对不能吃!

    莫名他脑海里想起了师傅归元真人的话。在金身不漏之前不可妄动法力。

    自己使用七十二变算用法力吗?看来之后还要向师兄仔细询问。

    雾中鬼影憧憧,树木妖异地摇摆着。隐隐约约还有嘶哑的喘息声。雾气越来越浓,那失焦的画面变成了浆糊。随着环境妖异诡谲,他脑海中纷乱的念头开始推算如何行动。

    杨暮客藏在大袖的手依旧提前掐诀,闭上了眼睛,只用天眼照见。此时眼睛已经失去了作用。能看到的只有隐隐约约的颜色,用《易术阴阳变》感应灵炁要比视觉有用的多。

    仿佛置身一片虚空,脚踩阴阳。乾坤八卦开始扩张蔓延。灵炁与浊炁泾渭分明,头顶罡风呼呼作响。

    灵炁与浊炁未至的空间开始产生的等高线一样的图形。

    脚跟轻轻一跺,踩在艮位之上,“敕令,坎兑之势。”空中的灵炁与浊炁瞬间砸在了艮位之上,然后向着坎兑二位蔓延。

    泥沼阵。山生水泽。

    藏在袖中的手伸出前去,对着等高线渐渐描绘出的一个个人形。“敕令,惊雷咒。”

    空中的灵炁再次奔涌下来,灌入了杨暮客脚下的八卦阵中。震卦隆隆作响引而不发。

    杨暮客神念集中掐诀的指尖,凭空画符。天空灵炁阴阳击薄,一道闪电劈在了震位,道道电光开始从八卦阵向外蔓延。泥沼中那些人形不断抽搐。

    震位接受的灵炁终于释放了所有的能量,那些蠕动的人形也都伏地不起。

    杨暮客睁开了双眼。雾淡了。

    这次不是山鬼,而是一个个骨瘦如柴面目黝黑的铜尸。杨暮客用体内残留的些许灵炁将天眼开至最大。不远处还有一个人站着。身形佝偻,衣衫褴褛。

    杨暮客不敢动,他手中继续掐着惊雷咒的法诀。

    密林外黑雾弥漫,那幕后的邪祟在观察杨暮客,他似乎察觉到杨暮客体力不济的样子。阴恻恻地说着,“小道士,如果你发的是阳雷的话,我可能不小心就着了道。毕竟这化土为泥的手段有些高明。可惜你用的是阴雷。我听说修雷法的道士要童子身,你这小家伙估计没少往那娼户房里跑吧。”说着那身形佝偻的人影从灰色的雾中走了过来。

    杨暮客定睛一看,正是那村口说什么“不是”的老头。他很想吐槽一句反派死于话多。但是灵炁罐体之后身体僵直,动手掐诀已经很费劲了。索性闭口不言,严阵以待。

    老头似乎胜券在握一样。“你们这些俗道啊,就是喜欢多管闲事。老头子我在这山上修行这么多年,那青灵门的巡山都不曾来管过。你一个路过的小道士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羊入虎口?”

    这时那佝偻的身影走近了。杨暮客那天眼也看出了这老头的门道。一个赤发鬼而已,只是占了自己原来的尸体勉强动弹。

    灵炁罐体的僵直也终于缓解了不少,杨暮客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

    “我老婆生孩子了。”

    “我就说,你一个小道士怎么发的是阴雷。贪图享乐,吃到苦果了吧。下辈子如果学道争取做个修士,别做这窃用天地灵炁的俗道了。”说着那老头伸出一双手,朝着杨暮客的脖子掐了过来。

    杨暮客法诀都不掐了。后仰伸手捏住那双伸过来黑手的手腕,再将两只手并在一起。死死攥住不让其逃脱。

    “你……”老头讶异这小道士怎么敢与他这尸鬼贴身肉搏。

    “我不是俗道。”

    “你不是俗道?”

    “嗯。”杨暮客点点头,《搬山移海变》脚下生根。抬腿踹向了老头的膝盖。咔地一声,老头身子侧歪着倒向左侧。攥着那双手腕的手狠狠一捏,又是咔的一声,再一举,把老头提了起来。

    老头残躯一道黑光冒出,嗖地一声钻进了杨暮客的身体里。

    然后又嗖地一声逃了出来。

    赤发黑面,两眼凸出。身着粗麻白衣,手脚蜷缩在一起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瞪着眼珠子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杨暮客把手里的尸体往远处一甩,脚跟一拧,转回了八卦方位。手掐法诀,凭空画咒,咔嚓一声。一道惊雷咒劈了下来。

    “你是鬼……你怎么能用雷法?”

    又是咔嚓一声。

    “啊……别劈了。大人饶命……”

    咔嚓……

    十多道惊雷咒后杨暮客整个人好似一块石头。眼皮都僵住了。

    那赤发鬼在阴雷之下开始闷火燃烧,发出嗤嗤的响声。轰地一下,大火烧了起来。不过片刻,就烧得灰飞烟灭。

    站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僵直感缓解了不少,杨暮客终于收回了凭空画符的手。叹了口气,差点就没忍住把这老家伙吞了。

    又站了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杨暮客转身开始往回走。走着走着雾就散了。看到了大路中央引着马车小心前进的季通。

    季通警戒着打量了几眼问,“杨兄弟,没事儿了?”

    杨暮客点了点头,看着悄然后退的季通也不言语直接钻进了停下的马车里。“我休息一下,往前走吧。应该没有妖怪了。”

    季通步伐轻快地靠回马车,摸了摸了战马的脖颈,然后轻轻摇摇头坐回车头继续赶车。

    撩开帘子看到了低头看书的迦楼罗,杨暮客四仰八叉地往榻上一躺。

    小楼抬眼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杨暮客,“第一次降妖除邪,感觉何如?”

    杨暮客撇撇嘴,“就这?”

    “鬼气森森,把山神都赶下了山。也算有些本事了。”小楼合上了书抓着杨暮客掐诀的那只手打量了一下。“一口气用了这么多次惊雷咒,就不会用引火咒烧吗?”

    杨暮客睁开了眼睛,卧槽。我怎么没有想到。鬼修惧火,估计一个引火咒就烧死了,干嘛非得用雷劈。但他还是嘴犟道,“他看不起我用阴雷,不能用阳雷,我就非得用阴雷劈死他。”

    “谁说你不能用阳雷?”

    杨暮客眨眨眼睛?“师兄,我没阳气啊。”

    “你失了童子身吗?”

    “我……”

    “俗道借用天地灵炁又不是看你神魂,以躯体为天道大阵,削几炷香阳寿而已。”小楼放下了杨暮客掐诀的手,“下次施咒别用神魂勾连天地,几个惊雷咒差点把法相露出来。怪吓人的。”

    “是十几个。”杨暮客噘着嘴不服气。

    “你用神魂勾连天地,神魂与躯壳不合,灵炁不畅,回来这么晚是不是一直站原地喝西北风?”

    听了这话杨暮客才明白自己施咒之后为何有僵直感。不过他不想继续出丑,问小楼,“师兄,师傅说我金身不漏之前不能多用法力。我用七十二变没什么影响吧。”

    小楼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嗯……我不太懂。”

    “你不懂?”

    “我为何会懂?我不曾修习你们上清的七十二般变化,我怎么知道你到底用的算不算法力。不过既然俗道能用,那么应该也无大碍。”

    杨暮客自己也琢磨了一下,师兄也对,自己给自己打气,“我本身没有法力,所以七十二变用了就无碍,是吗?”

    小楼却又摇了摇头,“七十二变本质是借用天地之气,也就是天地本来就有的法力。俗道自然还不上,所以需以命数相抵。但你不是,我亦不知义父告知你不可妄动法力。这次算我唐突了。”

    杨暮客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怎么这么笨。

    那七十二变中请神入神变就说了以科仪之法造自身之变化,借用客神之法力,外物以偿还。术毕需供奉约定材物,天道亦会削去因果之寿数。

    七十二变本质就是借用外力改变自身,借来的法力也是法力。不过师傅说的是金身不漏之前,也就是炼就金丹之前。想必自己现在用的法力只是九牛之一毛,也许真的无碍吧。

    小楼看杨暮客神色减缓,说道,“还有疑惑吗?”

    “有的。我问你杀那些鬼怪是否承担因果。你还未答我呢……”

    “自是有的。倒是你山外吃人的时候怎就没想,那青灵门吞吃游神的时候也未想。现在却怕了天道因果了?”

    杨暮客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嘶,还特么真是。

    小楼笑了笑,“什么是天道因果?可有人手持天道,断人罪行?天劫是上界天仙所降吗?都不是。”

    “那正法教……?”

    “天道法理,乃正法教所求之道。可正法教也不能私定。他们是求正,而非正。天道有大如宇宙探无尽,不可知;有小如介子轻无量,不得见。但不论多大多小,皆具两面,皆有阴阳。所谓因果,就如那阴阳一般,人有鸿运当头,有厄运缠身。若行善积德,则运道舒畅,若为非作歹,则厄劫降临。天劫之下,有运道者则易,厄劫着则难。如此这般,想通了吗?”小楼拿起茶杯,笑吟吟地看着躺着听经的杨暮客。抿了一口茶,心底却腹诽了一句。

    表面上青面獠牙,好似恶鬼,却不知那无边的福气是哪里来的,比老娘的福运还多。怎么就不多吃点人,削光了你那福运呢。

    杨暮客知道世上有底层逻辑,地球上道家的老祖宗就开始辩证态度看世界。同样,这个世界也是辩证的。小楼说的因果,是世界本身对事物的一种规则。人之善恶,有运气彰显。而这运气,是有办法量化的。量化之后厄运多,则天劫惩罚凶戾,福运多,则天劫容易度过。

    他自顾地想着劈死了这赤发鬼也算一件善事,自己的德是增加的。那还怕个屁。

    “谢过师兄,师弟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