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了。
自由活动的时间,孩子们结伴,只要不出壁炉之家,不违背壁炉之家的规矩,做什么都可以。
余偕和佩露薇利还有克雷薇一起,三人坐在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三人身上,一块块光斑仿若华丽的装饰。
“余偕,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坐在余偕和佩露薇利中间的克雷薇说,“当然,佩佩也很厉害!”
听到这话,佩露薇利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和平时一样淡定如水。
“还是佩露薇利厉害一点。”余偕说。
“你留手了吧。”佩露薇利说。
“我?”余偕指了指自己,摇头,“没有,用出全力了。”
佩露薇利没有回应,而是转过头,目光越过克雷薇,锁定在余偕身上。
很早之前,佩露薇利就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因为冷血,她才看穿了库嘉维娜的把戏,也正因为冷血,她没有戳穿这一切。
她明白,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最后只能剩下一个人,而她十分确信,那个人会是自己。
但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而且不光是这点不一样。
还有克雷薇。
克雷薇总是会对她笑,会跟她分享好吃的蛋糕,会跟她说着日常里那些小到不能再小的琐事。
渐渐地,她好像习惯了。
习惯了和克雷薇在一块的日子,习惯了身边总有这么一个会叫她“佩佩”的人。
佩露薇利也知道,克雷薇并非像其他人一样完全沉浸在美梦之中。
沉默的气氛下,夹在两人中间的克雷薇觉得,她或许应该来活跃一下气氛。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说道:
“你们都很厉害了,就不要在意这种事情了嘛,大家是一家人才对。对了,你们想吃蛋糕吗?”
这天下午,克雷薇带着余偕和佩露薇利一起去到厨房,满怀信心地做蛋糕。
奶油沾在鼻头,克雷薇也没有在意,她做蛋糕的时候,眼神认真无比,仿佛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她。
窗外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还有渐渐薄暮的日光。
黄昏时分,克雷薇的蛋糕终于做好了,虽然蛋糕的味道算不上好,甚至最后有点烤糊了。
但在夕阳照耀的公园里,克雷薇拉着佩露薇利还有余偕一起坐在树下,手里端着自己做的蛋糕,还是吃得很开心。
“余偕,你为什么要加入壁炉之家?”佩露薇利在这时问道。
这个问题来得很突然,余偕迟疑了一下。
“为了一点私心。”
没错,一开始余偕是为了一点私心才随库嘉维娜来这里的,现在,那点私心其实已经得到了满足——佩露薇利和克雷薇,他已经见到了。
这重新开始的一生,他到底想做什么,他自己也还没想好,但他知道他不想再看到悲剧上演。
克雷薇的一生,应该要更加精彩,应该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佩露薇利要走上执行官的位子,也不一定非要通过那样的方式。
“虽然不知道你的那点私心是什么,不过为了那点私心就把后半生搭上,不值得。”佩露薇利说。
“人的一生很短暂的,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做的话就怕来不及了。”余偕说。
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信息。
【寿命剩余:十年零三百六十四天】
这样的信息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余偕这一生刚刚开始之时,系统就已经说明过了。
余偕不知道自己在时间的长河中已经活了多少次,但这一生的时间,未免显得稍短了些。
十七岁的时候,他就会死。
“奇怪的人。”佩露薇利给出了简短的评价。
其实,对于余偕,佩露薇利有种奇怪的感觉,通过今天跟他的交手,佩露薇利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她觉得余偕和自己,似乎是同一类人。
“那个……我做的蛋糕还可以吗?”被夹在中间的克雷薇尴尬地笑着问。
……
又一日过去。
并非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余偕却独自一人来到公园里。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佩露薇利居然也在。
还是那棵树下,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的场景。
佩露薇利蹲在地上,看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一言不发。
余偕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
佩露薇利目光的落点,是一个小小的土堆,土堆上插着一个十字架,那是“斑比”的坟墓。
“斑比已经死了吗?”余偕说。
“嗯。”佩露薇利没有回头便回应道,“就在半个小时前。”
本来余偕想安慰一下佩露薇利,不过从佩露薇利的眼神看来,她似乎并不需要安慰。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但她那双眼睛里却像是藏了很多东西。
“你为什么会养蜘蛛?”稍加思索,余偕问道。
“蜘蛛不像猫和狗,它们养不熟,也不会向饲养者索求什么,这样的关系,我觉得很适合我。”佩露薇利轻声地说。
“原来是这样。”余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母亲」好像在给大家讲故事,你不去听吗?”佩露薇利的目光始终落在斑比的坟墓上,没有移开。
“单纯不想去听,你呢,你为什么不去?”
“我在给斑比办葬礼,而且「母亲」今天讲的故事,我听过了。”
余偕稍有默然。
库嘉维娜给孩子们所讲述的故事,其实故事中的主角就是孩子们自己。
“你们是从孤独中诞生的孩子,壁炉之家会保证你们茁壮成长,你们的目标是学习、比试,战胜所有的兄弟姐妹,成为这里的‘国王’。”
孩子们的三观尚未成型,很容易便会沉浸在库嘉维娜为他们编织的美梦中,甚至会为了成为“国王”而努力。
这时,余偕看到另一边的走廊上,有人带着几个孩子向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那几个孩子的表情悔恨,眼神十分不安。
“那是……”余偕说。
“犯了错的人。”佩露薇利说,“按照壁炉之家的规矩,犯错之人会被送走,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赎罪。”
“他们还能回来吗?”
“至今为止,没人回来过。”
余偕不再言语,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那些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等待着那些孩子的,是残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