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张无趣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表明心迹，不带半分犹豫。
虢胜雄气得差点儿没当场心肌梗塞。亏得他久在江湖混，城府极深，愣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来。
张无趣的一腔怒火直棱棱全发在了他身上，他倒也不冤枉。
堂堂中国人被日本人给欺负了，他虢胜雄好歹也算个有身份的人，上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什么跑了一单大生意，让人赔偿损失。
就说是财迷，也不该如此不顾国格人格，财迷心窍到这种地步的。
这种人，说好听点儿叫做人品低劣，说难听点儿，基本就是个人渣。
可虢胜雄他自己不那么认为啊，他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哲学。
只听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年轻人出门在外，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这么愣头愣脑的，是一定会吃亏，还是会吃大亏的啊！”
“吃什么大亏？”张无趣没好气地说道。
“这，这不夹着尾巴做人，当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哎，想我之前的那个司机李常发就和你一样，也是这么说话愣头愣脑的。
人呐，倒是个热心的小伙子，就是性格不逗人喜欢，结果不就给……哎，算了，不说了，多说无益，这都是命。”
虢胜雄一面念念叨叨，一面伸手去扒拉桌上高佐木留下的钱。扒拉了半天，结果发现张无趣的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只得抠抠索索从中数出几张来，搁在他手掌上，紧接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气是为张无趣的不通情理而叹？还是为了那笔得而复失的钱而叹。
“在这儿等等我，我待会儿送你回公司。”张无趣的语气稍缓，也懒得与他计较那么多。
虢胜雄见状，立马蹬鼻子上脸，
“这，这我怎么好意思让张总送呢？小乐，小乐他人呢？乐步之……”
“他喝酒了……”
“哦！好啊，还学会先斩后奏了，这俩混小子可得给我等着。”
虢胜雄心里虽这么想，口中却说道：“哦哦，不妨事，不妨事！我等，我等着。”
他一屁股坐下来，半闭着双眼，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
张无趣把钱送给小服务员，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安心的话，这才回过头来接虢胜雄回去。
……
却说，高佐木气哼哼地回到东泰，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张无趣这个人影。
琳恩照片上的人和现实中的人时而重叠为一，时而又一分为二。张无趣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高佐木一边搓着手，一边眼珠乱转，似在计算些什么。最后，才终于打定了主意。他拿起电话：
“Ava，我要你去帮忙处理个人，他叫张无趣。”
“对对对，男的，二十多岁，就是他！”
“我不要杀死他，杀死他可太便宜他了，我要弄得他半死不活，下半生活得像条狗。”
“我知道那样花得钱比较多，我不在乎钱，我只要解气。”
高佐木将手指用力一捏，吧嗒，一张名片弹飞了出去。紧接着，“吧嗒”又是一张，这样弹名片，让他似乎觉得心里好过了些，不过还是有些浪费名片。
因此他只是又弹飞了一张，便罢手了。
窗外冷雨纷飞，暗夜不时被反光的雨滴照得透亮。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都似乎蜷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蓟城的冬，寒得那么凛冽，那么彻人心肺。
花都小区401室的灯被点亮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从煲剧的温暖被窝里爬出，进入了书房。
Ava打开NTHC的网址，三下五除二发布了一条悬赏通告。这则通告将宣告张无趣今后美好生活的终结，噩梦的开始。
根据以往的经验，但凡与这黑客组织悬赏牌扯上关系的，十有八九都没得个全尸。不仅人身安全再也得不到保障，而且他的命运将就此与死神结下不解之缘。
Ava以前也遵照高佐木的指示这么处置过几个叛徒什么的，对于猎物们的最终下场，她一向没什么兴趣去追究，这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发布的通告点不了确认键？
她在提交按钮上按了又按，可这个绿油油的骷髅头就是不为所动，整个页面也毫无反应。
她胖胖的手指捏得鼠标上都是汗渍，滑腻腻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可饶是如此，页面依然纹丝未动。
奇怪，是SIM动过这电脑？这个糟老头子，成天就知道下棋下棋，他该不会是自己的电脑下不了棋，就跑来动这台机子吧？
应该不会，他应该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
Ava终于决定暂时关闭网页，大概是境外服务器卡住了，她打算重连一次网址。重新登录NTHC，再次发布悬赏通告，一切操作得驾轻就熟。
可是点击确定键后，却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提示框——503错误，该通告的目标人物为本站VIP用户，请核实信息后再发布。
目标人物为本站VIP用户是什么意思？
Ava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NTHC这个暗网黑客网站，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杜绝客户间的自相残杀。
凡是在该网有过充值消费业务的VIP用户都自动享有豁免权。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对他们发起伤害悬赏。
这么说，这个VIP用户岂不是成了免死金牌？从某种意义上，确实可以这么认为。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事情就没有那么美好了。这VIP同时意味着，国际刑警的通缉令一张。
其实，不用脑子想，单凭经验也该知道，买凶伤人，不就是犯罪吗？
Ava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并没有急着去通知高佐木。她想的是自己另外的渠道。
而此时张无趣的手机铃，却是响了个天翻地覆。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共有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都是琳恩打来的。
电话接通，琳恩的声音颤栗而嘶哑：“无趣，无趣，你听我说，你在吗？你得认真听我说。”
“嗯？我在！”
“你赶快收拾行装离开蓟城，能有多远走多远，永远别再回来！”
“为什么？”
“求你了，别再多问了，快照我说的话去做。永远永远别再回来……
无趣，我爱你！我相信你也是这么爱着我。”琳恩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嘟嘟……”电话被挂断，响起了长音。
对于最后这句话，就更令张无趣摸不着头脑了。这女妖精八成是又喝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