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霸山祭酒披着灰色貂皮大氅走了出来,手中抓着一个半人高的酒葫芦,仰头灌了几口酒,打个酒嗝,然后将酒葫芦丢给青牛,道:“谁敢偷我藏?胆子倒是不。”
那头青牛对着酒葫芦痛饮几口,打个酒嗝,喷出一股草料味和酒味,道:“不知道。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子,带着一只狐狸。”
霸山祭酒若有所思,道:“原来是那个从大墟里走出来的子,连我的牛牛都敢招惹,还偷我的菜,很狂很嚣张啊。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看着菜园子,免得又被人偷了去。”
秦牧回到山前,摸了摸脸上的淤青,脸色阴晴不定:“这头牛,打是打不过它,不过倒可以下药弄翻它。药师爷爷了,打不过就下毒。只要捆上它的蹄子,就由不得它反抗……祖师,你怎么在这里?”
秦牧前方是一片草庐,两三间房子,很是简单,这片草庐靠山傍水,很是雅静。只见少年祖师正在院子里洗碗,应该是刚刚吃过饭,旁边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用丝瓜刷子刷锅。
这个老人秦牧见过,是魔教的执法长老。
少年祖师虽然是太学院的国子大祭酒,地位崇高,但是却没有仆人丫鬟伺候,身边只有执法长老。
少年祖师和执法长老也看到他和狐灵儿,都没有起身,继续忙活自己的。执法长老笑道:“祖师本来便住在这里,少教主没有来过这里?”
秦牧摇头,站在外面躬身见礼,然后走了进去。
执法长老向秦牧见礼,秦牧连忙还礼,走上前去坐在盆边帮少年祖师洗碗,笑道:“祖师身为大祭酒,为何这么清贫?”
少年祖师取来毛巾擦了擦手,道:“我闲散惯了,住不得高大辉煌的宫殿。执法长老也并不住在这里,只是我老了才让他过来,累他和我一起受苦。”
秦牧看了看执法长老,执法长老露出笑容,道:“我也想多清净几日,这里正好。”
少年祖师笑道:“少教主,等你登基之后,我还要借执法长老几年,让他随着我四处走一走。等到我死了,他也好帮我收尸,我圣教不留尸身,人死如灯灭,只留一把灰。到那时执法长老会把我的骨灰带来。”
秦牧沉默,心里一酸。
英雄迟暮。
即便是强大如村长,强大如少年祖师,也免不了生老病死,终将会被时光消磨了满腔的热血和壮怀,变成黄土包里的尸骨。
少年祖师看了看他,道:“山下来了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和桑”
秦牧点头,洗好碗之后用朱雀元气烘干手上的水汽,执法长老挂好了炒锅,搬来一个茶几,打算泡茶,狐灵儿跑过去帮忙。
“知道。听山下的和尚是大雷音寺来的,我去看了一眼,老和尚我认识,以前在大墟里见过,听马爷是他师兄,叫做镜明还是什么的。”
秦牧想了想,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字,道:“和尚便没有见过了,好像是大雷音寺的佛子。”
狐灵儿吃力的给他们斟茶,只是个头矮,还没有茶几高。执法长老连忙接过茶壶,放在茶几上,把狐狸抱起放在一旁的藤椅中,笑道:“我来便是。”
少年祖师依旧盯着他,道:“人家在堵我们太学院的山门。”
秦牧道:“堵了大半了。我跑过去看热闹,这个佛子的本事的确厉害,如来大乘经,斗战胜法,金刚不坏身,如来舍利塔,大乘灭度印,十八罗汉印。祖师,我对咱们太学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年祖师纳闷:“什么误会?”
“咱们是不是很弱?”
秦牧不解道:“怎么被人堵着门殴打?我才刚刚入学,便被人两次砸了场子,放在我们大墟,早就抄家伙干翻他们了。”
少年祖师气道:“我的不是这个。我的是佛心佛子到了,你为何不去,反而要去后山?”
秦牧笑道:“我怎么没有去?我去过了,然后从山门那边回来了,接着才去的后山。山门那边好不热闹。”
少年祖师动怒,执法长老连忙献茶,祖师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便要发火,执法长老连忙又斟了一杯。
少年祖师按下怒气,道:“太学院的其他士子都上前迎战佛子,你为何不上去?”
“祖师,我打过道子了,就是在不久之前,而且我还受伤了。”
秦牧叫屈道:“我手还被刺个窟窿,你看……咦,伤疤呢?反正我受伤了,很严重的内伤,我打过一场了,佛子谁爱打自己打去,我要养伤。你看我脸上还肿着。你家少教主被一头牛打了,你都不帮我出头,我为何要帮太学院出头?”
执法长老咳嗽一声,提醒道:“祖师茶凉了。”
“没这么快凉!”
少年祖师拍案,冷笑道:“你想怎样?让我再将国师请来传经授道吗?我已经请过一次了,再去请老脸往哪儿搁?你还能让我请谁?请皇帝吗?”
秦牧心中微动,试探道:“皇帝能否来我太学院开讲?”
少年祖师仰头饮茶,连茶叶也给吃下去消火了,冷笑道:“你死了这条心,皇帝是不可能来太学院开讲的!临阵抱佛脚一次倒也罢了,怎么还想抱两次?我没这么大的脸!”
秦牧悻悻道:“祖师,我在想三大教派已经到了两个,道门的道子,大雷音寺的佛子,他们都已经来堵门了。咱们圣教是否也应该露露脸,也堵一堵太学院的门?我忝为少教主,理应前去堵太学院的山门,壮我教威……”
少年祖师拍案,霍然起身,茶几被拍得晃来晃去,执法长老连忙挡住他,叫道:“祖师息怒,息怒!少教主还是个孩子,犯不着与他怄气!息怒!”
少年祖师气极而笑:“臭子,你以为除了你,太学院便没有能够击败佛子的吗?”
秦牧笑道:“应该有,不过那是从前。但是这些人已经从太学院结业,不再是太学院的弟子了。祖师想要道法昌隆,须得将从太学院中走出去做了大官的人请回来,让他们授课。再请来朝廷中的一品大员,请他们讲授道法神通。”
少年祖师叹了口气,摇头道:“现在的一品大员,多是教主、门主之类的存在,再不然便是世家之主,岂肯将他们所学之秘传授给下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我即将辞官,也无心于振兴太学院了。这件事,只能下代大祭酒来做了。只是不知道皇帝和国师会安排谁来做这个大祭酒。你果真不去与佛子对阵?你是不是自觉不是他的对手?”
秦牧摇头,颇为自负:“我乃霸体,打佛子与打道子对我来并无区别。”
“霸体?”
少年祖师纳闷,有些茫然:“这世间还有霸体一?”
执法长老也摇了摇头:“没有听过。”
秦牧信心狂暴,即便是少年祖师见到这种无敌的信念也是吓了一跳,用一种睥睨下的语气道:“村长亲口的,我乃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霸体,只有我才能修炼霸体三丹功。”
“原来是那个老家伙。果然还是他见多识广。”
少年祖师瞥他一眼,道:“你果真不去?就算不用你,我也有人可以逼退佛子!”
秦牧眨眨眼睛,试探道:“祖师打算亲自扮成少年上阵?”
少年祖师端茶,喝道:“赶紧喝茶滚蛋!”
秦牧饮茶,带着狐灵儿离去,想了想,又退了回来,道:“祖师,总是被别人堵门不是办法,咱们何不去堵别饶门?”
“你出力吗?”
“皇帝来开讲吗?”
“滚!”
“是。”
……
“这个混子,没有好处连一份力都不出。”
少年祖师摇了摇头,执法长老笑道:“少教主对太学院并没有感情,自然不会轻易出力。而且,祖师不也是很开心吗?”
祖师哈哈大笑,道:“这子喜欢逗我开心。不愧是那几个老家伙交出来的。残老村的老头子,的确是不凡啊,我都不知道这世间还有霸体,他竟能认出来。待我辞去这大祭酒的官儿,便去找他唠一唠。不过少教主的也对,总是被别人堵门不是办法,索性去堵别饶门。他们不是想造反吗?先把他们的脸打掉,让他们没脸造反!”
执法长老提醒道:“祖师,还有两个月你便要退了。”
少年祖师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只能让别人去做了。这些日子皇帝已经在物色下一代国子大祭酒,你谁会来接任?”
执法长老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觉得皇帝会从一品大员中挑选一人。虽国子大祭酒只是三品官,但是这个官职太重要,必须要由皇帝亲信来掌管。”
皇宫中,延丰帝正在批阅奏折,突然一个太监禀告,细声细气道:“陛下,顾大冉了。”
“让他进来。”延丰帝头也不抬道。
“臣,顾离暖,拜见陛下!”
延丰帝抬起头来,看向堂下躬身而立的顾离暖,放下朱笔,道:“顾大人,你几十年前失踪,被秦将军救回,按理来本应给你安插官职,但是你失踪这么多年,而且又丢了朝廷佩剑,罪责不。朕即便想要提拔你,也倍感压力。不过朕还是决定要力排众议,将你重用。”
顾离暖又惊又喜。
“太学院国子大祭酒这个官职至关重要,大祭酒辞官,朕让他两个月之后卸任,方便物色人才。朕物色到了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延丰帝提笔,继续批阅奏章,道:“你不用肝脑涂地。你若是让朕失望,朕杀你的头。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