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去贫民窟。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少女带着一身劣质火腿肠的味道,手里拿着锅铲,穿着旧得跟抹布一样的T恤。
然而,她的脸跟他之前看到的照片上是一模一样的。
清泉般的双眼里带着倔强,五官单独看没有一个完美的,组合到一起,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于是,他说出了他人生中最蠢的话,“明天我们去领结婚证。”
然后,他得到了最不可思议的回答,而他人生的悲剧,也自此开启。
其实,严格算来,他见到她的照片才是初见。
他被那双眼睛那张脸蛊惑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开启,他一定按照A市所有上流社会的男人的剧本度过一生,只看利益,绝不追求所谓的真爱。
娶门当户对的女人,生几个孩子,养一堆情人,在父亲年纪上去后继承家业,忙着猎艳、喝酒吹牛、打高尔夫、赌马、赛车。
白榆!白榆!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不如不见!
季辰南抬起头,看到她放大的脸。
她还是那么美。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然后,笑容僵住。
那把军刀毫不留情地插进了他的心脏,将他洞穿。
好大的力气啊!
兽血达到SSR级,简直就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白榆……”
季辰南看着她。
白榆面无表情,抽出军刀,换了个位置,再来了一刀,而后又抽出……
她仿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砍瓜切菜。
季辰南在物理意义上破碎的心在精神层面也破碎了。
在那军刀插入他的心脏之前的一秒,他都以为他们拿的是相爱相杀的剧本。
虽然经过很多变故,爱所剩无几,但在最后的关头,他相信一定会被唤醒。
就像他曾经拿起刀,准备在奄奄一息的她的身上补刀时,他是有一丝的不忍的。
她那天如果真的死了,他的余生一定会不时怀念他。
他以为她也会这样,会不忍,会怀念。
“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没有爱过我一丝一毫。”
他的嘴里有血涌出。
她说过无数次她不爱他,但他不相信。
到了现在,怎能不信?
他这一生,竟然都是在自作多情。
可悲!
太可悲了!
恨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白榆,我,诅咒你!”
他看着她的脸,用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
然后,他就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白榆扔下刀,过去看朴朴。
欧仲文踢了踢季辰南的尸体,让他脸着地。
瞪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怪让人不舒服的。
“诅咒你?”
“呵呵!”
“吓唬谁呢?”
“以为自己是森哥,有“言灵”啊?”
白榆凄厉的声音传来:
“朴朴没有呼吸了!”
欧仲文赶紧过去看。
陈森抱着朴朴,白榆跪在他旁边,手指放在朴朴的鼻子下面。
她整个人仿佛要碎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啊?”
欧仲文一阵鼻酸,别过脸去抹眼泪。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废土每天都有人死去的。
接受现实吧。
白榆掐住陈森的肩膀:
“森森!”
“森森!”
陈森闭上眼睛,任眼泪流下,打湿怀中的小女孩的脸:
“我不知道,小榆。”
“对不起!”
白榆抓住朴朴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啊——!”
“不要!”
“不!”
“不能死!”
“朴朴不能死!”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空间,有治疗效果的温泉。
既然她能把种子放到空间里,那能不能……
白榆抱住朴朴,闭上眼睛一用力。
然后,她看到朴朴出现在了她空间的温泉里。
陈森大惊失色:
“朴朴!”
“朴朴消失了!”
白银尝试将空间给挪出来,然后,她成功了。
荒无人烟的郊外,突然多了一片绿洲。
这里有种着水稻、小麦、甘蔗,还有各种蔬菜的肥沃的土地,还有豆腐坊、制糖工坊、盐井……
勤劳的猫咪们一刻不停地忙碌着,磨豆浆、做豆皮、点豆腐、做糖……
陈森和欧仲文简直看傻眼了。
陈森最先反应了过来:
“小榆,这是你的,空间?”
白榆点点头,朝朴朴走去。
那孩子被她放在了温泉里,她肩膀上的伤口虽然看不到愈合,但出血量在一点一点减少。
这是个好兆头。
陈森和欧仲文跟在她身后。
白榆半跪下,试了试朴朴的鼻息。
“有了!”
“她有一点气息了。”
陈森也伸出手去试了试:
“真的有了!”
白榆激动地抱住陈森。
陈森轻轻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头:
“没事了没事了。”
欧仲文也试了下:
“呼吸正常了。”
这么快?
白榆赶紧又用手去试。
真的!
刚刚那微弱的气息,现在变大了,跟正常人一样在呼吸了。
她兜里还有能源石,急忙全部拿出来,扔进了温泉里。
得到能源石的温泉的水愈发透亮,波光粼粼的。
三个人激动万分,围在朴朴的身边,隔几秒就去试试她的鼻息。
而她肩膀上的伤口,似乎变小一点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朴朴长舒一口气,皱起了眉头。
“朴朴!”
“朴朴!”
“醒醒啊!”
朴朴睁开眼睛,两只手颤巍巍伸了出来,因为长时间泡水,皮肤皱得跟脑花一样:
“姐姐,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这水连我脖子都没过了。”
“我能坐起来一点吗?”
白榆赶紧跳下温泉,将她抱起来了一点,让她的脖子露出水面。
她注意到她肩膀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
好极了!
白榆长长舒了口气。
陈森和欧仲文也跳到了温泉里。
陈森脱下朴朴湿淋淋的鞋子和袜子:
“哎呀,脚也泡囊了。”
“我给你举着,反正脚没受伤。”
欧仲文:来,一人一只举着。
朴朴哭笑不得:
“哥哥姐姐们。”
“既然手和脚都泡囊了,那有没有可能,我身体的其它部位也泡的受不了了呢?”
白榆:对哦!那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朴朴:除了皮肤皱巴巴的难受,再哪里都不难受。
白榆抱着她,走出了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