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是从武警中队营房传来了。
那里驻扎了一个满编中队的武警官兵,本来该是这场危机中最为倚重的力量,万万没想到,这里却成了最先破防的地方。
破防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几名头一天夜里受伤的战士在简单处理伤口后,便回到了营房。
秦大河再三叮嘱要对他们进行隔离,可中队长却理解错了意思,这个错误的理解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见这几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一些外伤,便安排几人在医务室进行消毒、缝合处理。
随后,他便让人在营房医务室腾出了一间房,摆了几张床,供几名伤者休息。
那间隔离房被拉上了警戒线,周遭也进行了消毒处理,还有一名卫生员穿上了防护服,在那边值守。
中队长把隔离当做是病毒隔离了。
处理完这些,中队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休息室是一个单间,其实本来是跟指导员一间的,后来指导员呼噜声音大,中队长图清净 就自己搬到了这一间。
如今,指导员和几名战士牺牲了,和上级部门又失去了联系,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大家的情绪都不高。
中队长也有些慌了,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块什么东西一样。
中队长很年轻,他从军校毕业后先是去了支队机关,后来才来到驻监中队,以往队里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更何况大事情都是指导员跟他一起拿主意。
这会儿,指导员不在了,上级机关又联络不上,外面到处弥漫着恐怖的传言,他的心一下乱了。
晚上的时候,中队长就坐在床上,彻夜未眠。
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听从秦大河的话。
说句心里话,他其实对秦大河还是有些不服气。
秦大河和自己年纪相仿,凭什么就比自己高好几级。
砰砰砰!有人敲门。
中队长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
只见三期士官何海洋站在了门口。
何海洋是队里的老人,本来计划今年12月份退伍。老家那边据说能够安排个事业编,没想到横生枝节。
行动的时候,何海洋也和指导员一起,不过他没有受伤。
“中队长,能来你这坐会吗?”何海洋眼神满是倦意的问。
“进来坐会吧,我也没睡着。”中队长示意请他进来。
何海洋踌躇了一下,还是进来了。
“怎么不睡?”中队长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递给他。
“睡不着。”何海洋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我虽然没受外伤,不过说实在的,心总觉得难受恶心。监狱医院那边的医生给我开了点阿普唑仑,说是让我吃了好睡觉。我吃了几片,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指导员最后推我们走的样子,想多了脑子疼。”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揉了揉太阳穴,揉着揉着,他觉得喉咙有些难受,险些哽咽。
他整了整情绪,又说:“没啥,我就是看着你的灯亮着,我就想着来跟你说说话。”
中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多想了。咱们这个时候该站出来!”
何海洋点点头,絮絮叨叨说起了往事,“中队长,我不跟你们比,你们都是干部,我十七岁初中毕业后没出路,家里人送我来当兵。”
“从四川老家到咱们东川,坐火车坐了一天一夜。人家都说驻监武警苦,我却拼命干,我知道我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了军考,就争取留队。”
“那时候部队待遇低,我探亲回家找对象,几次都吹了。后来留了几期,队里人都熟了,待遇也上来了,娶了媳妇,生了娃。今年我打算回去了。我问过我们老家了,说是不选自主择业的话,可以安排个乡镇事业编。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家人老几辈都是农民……孩子媳妇也都盼着我回去,可就遇到了这事儿。现在老婆孩子联系不上,指导员就死在了我跟前,我这心里慌呀!”
何海洋说着说着就哭了,从小声啜泣变成了大声嚎哭,最后他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干脆趴在桌子上嚎哭。
中队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拍着他的肩膀,默默无声。
这时,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们直线距离不足百米的隔离室,丧尸的袭击已经开始。
早些时候,几个在隔离室的伤者相继发生了变异,他们先是浑身抽搐,接着面部扭曲,最后是眼睛、手指、牙齿等器官发生了变化。
这些并未引起值班卫生员的注意,他躺在值班床上鼾声如雷。
丧尸被他的鼾声吸引,挪着缓慢的步子朝着他走去。
值班卫生员听到了嘈杂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刚一睁开,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声尖叫——几个面目狰狞的丧尸静静地看着他,露出猩红的獠牙。
“啊!”卫生员来不及尖叫,就被几只丧尸扑住,咬断了喉咙管,鲜血飙到了乳白色的天花板上。
丧尸们啃食一圈后,便开始向营房袭击。哨兵率先发现了这伙丧尸,这个年轻的哨兵又打开手电朝着那边照去,当看清楚丧尸的脸时,他连警告都没有警告,便冲着丧尸群开了枪。
这个年轻的战士因为果断的判断,为整个中队赢得宝贵了黄金时间。
枪响之后,队伍瞬间炸开,中队长拉起还在哭哭啼啼的何海洋,一个劲地朝着枪库奔去。
七八个丧尸冲击了人群,战士们有的认出这是自己战友 没有来得及反抗,便被丧尸扑上去,咬断了脖子。
紧急集合的哨音响起,原来是刚才那个值班的哨兵吹响了紧急哨音。
那个年轻的哨兵半跪在地,架起步枪挨个瞄准射击,冲着远处的丧尸依次点名。
子弹旋转飞出,几乎弹无虚发,丧尸一个个被爆头。
打光了弹匣后,那个哨兵又上了刺刀,喊杀着吼叫着,冲了过去。
这边,中队长和何海洋刚出门下楼时,还未到枪库,一个丧尸就扑了过来。
中队长一脚踹过去,何海洋见状,赶忙过去,他抡起一个马扎,砸向了那个丧尸的脑袋。
两人奋力,才摆脱了那个丧尸。
等两人赶到下面的时候,战士们已经取好枪,对着丧尸倾泻着子弹。
十来个丧尸被围在了一团,战士们自由射击,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扫射着丧尸。
士兵们都记住了,要打丧尸脑袋。
“停火!停火!”
秦大河带着特警大队全副武装地赶来,他见丧尸都没动静了,这伙人却还在开火,于是大声吼道。
枪声渐稀,大多数人的子弹都打光了。
“怎么回事?”秦大河厉声问道。
众人都不知道咋回事。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把受伤了人隔离起来吗?”秦大河走向中队长,恨不得扇他几巴掌。
中队长一言不发 此刻他心里涌动着惊涛骇浪。
“你们谁知道什么情况?如实报告!”秦大河又重复一遍。
依旧没有人站出来。
“谁是第一个发现丧尸的?”
“报告 我!”那个哨兵站了出来。
“说说情况!”
“丧尸从医务室出来的,我发现后就开了火!”那个哨兵清楚准确地描述着现场经过。
秦大河打量着那个哨兵,他穿着新式迷彩服,挎着上了刺刀的新式自动步枪,刺刀上血迹未干,一张稚嫩的国字脸上写满刚毅。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董震!”
秦大河记住了这个临危不乱,眼神刚毅的士兵。
秦大河环顾四周,说:“还有没有人受伤?我说的是被咬伤、抓伤!”
大家面面相觑。
中队长这时候主动站出来说:“我的胳膊弄伤了,不知道是不是丧尸抓的?我看,我带头隔离吧。”
秦大河点点头,示意把他带下去。
“等一下!”中队长站定,对其余人说道:“兄弟们,这次的失误都在我,他让我把人隔离,我没做好。以后何海洋是中队暂时领导,我们都统归秦监领导,大家清楚了吗?”
“清楚!”现场所有人齐声高喊。
秦大河看着这些年轻的战士,心里忍不住觉得可惜,这次的教训太惨痛了。
“把这些都烧了,记住,不要接触丧尸的血和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