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留在训练室，和柯奇连上了线，闲着没事的柯奇早已经挑选好了训练地图，三人连续排了几轮对战，不知不觉时间很快到了凌晨。
第二天一早，维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你可以留在这里训练，家里也没有这里这么舒适的环境，没有这么充足的食物。”维亚看着零号，看到零号现在的食量，他才发现以前给零号的那点食物，根本连牙缝都填不满。
但零号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不够。
零号摇头，执着地要跟他一起出去：“回家。”
走出竞技场的大门，今天外面正是5级特强沙尘暴的天气，浑浊的天空阴沉得如同黑夜，狂风席卷着沙尘扑面而来，与竞技场休息室内恒温恒湿的洁净空气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穿梭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维亚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沙子，连忙用围巾捂上口鼻。
一辆四座悬浮车停在两人的面前，向着两人缓缓打开了车门，那是竞技场为他们这些晋级者配备的专车。
经过两轮比赛，他们这些活下来的选手地位已经今非昔比，竞技场不惜花费重金养着他们，给他们最为优越的生活，也期待着他们能成为竞技场的摇钱树，赚回更多的收益。
维亚和零号上了车，车门关闭，车内的自净系统立刻开启，顷刻间将卷入的沙尘过滤殆尽。
同时自动导航启动，在维亚下达目的地指令之后，悬浮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嗖”地一声冲进了漫天的黄沙之中。
悬浮车来到家楼下，一路上收获了无数或艳羡或好奇的目光，毕竟在第十区，这样锃光瓦亮的悬浮车并不多见，驾驶者一定非富即贵。
两人下了车，吃着甜甜圈的柯奇已经在楼下等他们了，他两眼放光地绕过两位好友，直奔悬浮车而去，绕着银光锃亮的悬浮车仔细看了一圈，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看来竞技场的福利不错啊，这台车的价值少说也要上百万通币吧？”柯奇眼红地摸了摸悬浮车质感高级的外壳，“早知道我也去报名了。”
“是吗？”对车子毫无概念的维亚惊讶地问道，“这只是临时给我们借用的，还要还回去的。”
“你们俩可真是不识货，要我就开着它把整个第十区兜个遍，尤其是给独眼鹰蝰蛇那帮人看看。”柯奇爱不释手地钻进车里，开始研究起它的智能系统。
维亚和零号留他一个人尽情研究他们的座驾，两人上了楼，准备接奶奶一起去医院看看妹妹。
回到狭窄的居所，维亚打开门，房间里很昏暗，没有开灯，有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奶奶，屋子里这么暗，为什么不开灯啊？”维亚打开了厨房的灯。
奶奶似乎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惊了一下，在看到维亚的时候，浑浊的双眼终于亮起一丝光芒。
“维亚，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多天才回家？柯奇一直敷衍我，说你找了一份薪酬很高的工作，只是需要去很多天，你别以为我人老了就糊涂了，第十区怎么可能有正经工作能拿到高薪水，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离开十几天而已，维亚感觉到奶奶明显更苍老了一些，她拿着锅铲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震颤。
“奶奶，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妹妹在监护室的费用，这一两年都足够了，您不用担心。”维亚心疼地抚摸着奶奶佝偻的背脊，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孩子这么操劳，她也不至于老得这么快。
竞技场的奖金可以提前预支20，剩下的则会在赢得比赛或者身故后发放，维亚已经将提取的钱都充入了医院的账户，再也不会每天都被医院的催款信息轰炸了。
“我也赚了钱，我的也，给安蒂看病。”零号似乎能感受到奶奶对他的警惕，只是远远地站着，没有靠近。
奶奶似乎没有想到零号会这么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见多了恩将仇报的人，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恩惠和慈善，反过来却要索取更多，贪得无厌，但眼前这个大个子的善意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不，那是你的钱。”维亚摇了摇头，“等你有了想要做的事情，你会需要它们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维亚，奶奶想要你能够好好地活着，我和安蒂，我们都不想拖累你，虽然你不说，但我也知道，你在做的事情一定很危险。”奶奶满是皱纹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她花了一些时间才从医生的悲观态度中慢慢接受安蒂不会再好起来的事实。
“奶奶，快别这么说，你养育了我这么多年，安蒂是我的亲妹妹，我绝对不会放着你们俩不管的。”维亚安慰着仿佛预感到什么的老人。
奶奶摇了摇头：“不，你没有义务为了我们这么做，其实安蒂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也不是你的奶奶，是我太自私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我想着，这样等我老死了之后，安蒂也能有个依靠。”
维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奶奶在说什么？他的家人，不是他真正的家人？
他看着奶奶充满歉意的目光，才意识到这不是善意的谎言，她说的是真话。
在这个一片废墟的第十区，他仅剩的两个亲人，竟然跟他都没有血缘关系，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席卷而来，仿佛一片枯黄的落叶，突然间离开了它熟悉的树枝，被风裹挟着，不知道会被吹向哪里。
但这并没有动摇他的态度，她们都是他最亲最爱的家人，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您当初也没有放弃残疾的我，如果没有您，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安蒂也是，她虽然身体不好，可是却有着最善良最温柔的灵魂，她是我最好的妹妹，她总是带给身边的人很多快乐，也是我的精神支柱。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想办法治好她。”
维亚将奶奶瘦弱佝偻的身体抱进怀里，什么时候，她变得那样瘦骨嶙峋，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因为总是仰望着她，总觉得撑起一片天的奶奶无比高大。
“好孩子，如果我和安蒂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就算走不出第十区，你这么聪明，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过上更好的生活。”
维亚感到有些不对，以往奶奶虽然常常叹息，但从来不会用这么悲观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奶奶，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奶奶叹了一口气，弓着身走进了房间，拿出了一份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的纸页。
维亚在上面看到了街头巷尾熟悉的印章，那是安乐死的协议书，维亚神色紧张了起来：“奶奶，你等等我，我说了会有办法的！你别放弃，别丢下我，好不好？”
奶奶摸了摸维亚的头：“乖孩子，奶奶活够了，我有过幸福的时光，我这辈子没有遗憾，我只是觉得安蒂她，太可惜了，可是这两天，医生说安蒂的情况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你总说那些什么A星人会有办法，可我这辈子也没见过A星人，我看他们的医术比我们这里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我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安蒂，我好像能感受到她的痛苦，或许她也想得到解脱，我们都不想拖累你。”
她阻止了维亚开口：“你是克莱尔医生带来这里的，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简直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掉，那时我在想，这样一个小生命，要怎么才能在这个残酷的第十区生存呢？但是你不仅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连克莱尔医生都觉得你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
“那时候，你每天吃得可多了，艾德都担心喂不饱你，他每天去做搬运工，起早摸黑，忙得灰头土脸，好不容易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可你到了一岁多，还是连站都站不起来，后来他俩生了安蒂，我们本来想着，这样好了，即使你一辈子不会走路，安蒂还能照顾一下你，可谁知道，你好起来了，安蒂却得了这样的病。”
维亚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您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当是为了我，不要放弃，好不好？安蒂说她的愿望是到luna 2号上面去看一看，我还没有替她实现这个愿望呢。”
提到安蒂，奶奶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监护室一天的花销太大了，根本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怎么忍心让她心爱的孙女跟着她这个糟老太婆一起去死呢？
“奶奶，您答应我，再等十几天，我就能找到离开第十区的方法，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您相信我！在此之前，您向我保证，一定不能带安蒂去安乐死，好不好？”
奶奶含着泪点点头，将维亚单薄的肩头拥进怀里。
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啊。
奶奶看向零号：“我之前怕你是坏人，对你态度不好，真的很抱歉，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把维亚当成朋友的，我知道再怎么问你们也不会告诉我，我恳求你帮我看着点他，不要让他一个人去冒险，他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零号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奶奶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好孩子，谢谢你，饿不饿，一早过来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等下一起去看安蒂。”
零号两眼放光，虽然竞技场的珍馐琳琅满目又美味无比，但奶奶的手艺毫不逊色，完全可以和那些大厨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