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予犹豫了。
他可以不在乎吉田俊一的威胁。
原先还是个人的时候,那个威胁要他性命的蛇头现在尸体都不知道在什么角落。
更何况如今几乎算是不死之躯的他。
可是花音呢?
就算他还能把花音护在身旁,那花音的父亲呢?
尽管这个因为欠债而把女儿嫁给个太监的人,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父亲。
但以时予对待家人的在意程度看来。
父亲的好坏,除了儿女,他人都没有评价的资格。
额头的青筋猛烈地跳动着。
怒火不断冲击着时予的理智,那股被他克制在心头的声音,再次借机浮现。
愤怒。
时予微微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现在也算是抓到点规律了,体内的真菌似乎对自己的情绪异常敏感。
每当自己出现情绪波动,它们就会冲击时予的大脑,放大情绪的影响。
就像是,心魔。
然而这种克制,在吉田俊一的眼中,便是退缩。
“哈哈哈哈!”他放肆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有多狠呢,不一样是个废物。”
“想要替花音出头,想要保护她?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吉田俊一越说越起劲。“八嘎!社团再怎么不待见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受辱。”
“多可爱的花音啊,细皮嫩肉。还有着吉田太太的名号,还是在吉田公寓里,还当着她丈夫的面。啧啧啧,想想就刺激得我浑身发抖。我要发财了,我要发财了哈哈哈哈。”
彻底撕下伪装之后,吉田骏一更加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变态行径显露无遗。
社团会为他的死亡杀人报复是真的,但他被社团赶出家门也是既定事实。
这几年来,除了每个月够他饿不死的月金,他就再没能从社团那边要到一分钱。
他早就对吉田会社充满怨恨。
至于花音,不过是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下人,完全不存在任何感情可言。
把她贱卖掉,又能恶心报复社团,又能赚钱喝酒。
甚至,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总睡人妻的缘故。
想到自己的妻子被不同的男人压在身下,明明没了宝贝的他,却依然能感受到心理上的刺激。
“你这变态!”时予没办法再听下去了,伸手掐住小鬼子的脖颈,开始搜肠刮肚,给他安排一种足以让人泄愤的死法。
根本不用心魔影响情绪,这种刷新他对人性下限认知的鬼子,不杀之而后快绝对会让人道心不稳。
可哪怕时予手上已经开始缓缓加力,都依旧掐灭不去吉田俊一脸上那令人作呕的痴癫神色。
似乎是吃定了时予不敢杀他,鬼子挤出自己肺部最后的空气,却不是用来求饶,反而是胁迫:“你想救她吗?”
“你什么意思?”时予咬紧牙关,按捺住自己直接掐死这鬼子的冲动,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时予甚至有种感觉,他也活腻了。
这鬼子的态度,颇有种赌徒押上性命,临死前最后梭哈的癫狂无畏。
仔细想想,对这种曾经风光过的混混,如今这样狗一般的活着。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吧。
“你想睡我的妻子吗?”吉田俊一故意用着最恶心人的方式,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让她只给你一个人睡。但前提是,你得当我的狗。”
“我知道你很能打,有你在我手下,我绝对能重回社团,拿回我应有的一切。”
“花音也有需求的吧,年纪轻轻跟了我这个废人,连女人的快乐都体验不到。”
“怎么样?接受我的条件,对我,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他像是在演讲一般,自信,亢奋。
仿佛已经看到了时予在他的胁迫下卑躬屈膝,然后助他夺回地位的画面。
那才是他想要的,他该有的人生。
可惜,这场演讲在时予的手掌微微用力之下,戛然而止。
“说完了吗?”时予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地狱里呜咽的凌风:“说完就可以去死了。”
他改变主意了,这种人渣还是干脆利落地死去比较好。
这种玩意活多一刻,都是对人间的污染。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力,一双冰冷的小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臂。
“时桑。”
花音哭得泪如雨下,吉田俊一这话,所伤害最深的便是被当成筹码的她了。
哪怕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过是用于抵债的货物,但生性开朗的她也确实将吉田俊一当成自己的丈夫对待。
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而她,却还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求你放过他,俊一先生不能死。”
“理由。”
时予的心有些冷。
他不明白,为什么花音会阻止自己。
“他死了,社团不会放过我的父亲。”
“是你的父亲把你卖了,才导致了这一切。”
“可父亲他,也是为了给我治病,才会欠下债务。”花音有些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地解释给时予听:“我母亲死得早,从小就是父亲将我带大,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
轰隆!
这句只剩下他一个亲人。
如同晴天霹雳,轰击在时予的脑海中。
让他心神震荡。
一时间,如同坐蜡。
“时桑,你喜欢我吗?”
花音的声音细如蚊蝇,她微微昂起头,眼神中满是死寂之色。
“我注定要任人摆布,但如果,那个人是时桑的话,我……我……宁愿那个人是时桑。”
花音的话语,成了点燃时予心中汹涌怒意的那颗火星。
如同冲击地球的陨星,将时予仅存的理智猛然冲散。
时予想要呼吸,可肺中的空气却疯狂涌出。
让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呃!啊!
血液冲上头颅,双眸瞬间被染出红光。
他奋力一甩,吉田俊一如同烂泥般被丢到了墙壁之上。
心魔的冲击如滔天巨浪。
抓住了时予心神所暴露出来的弱点,瞬间将他拖入无边黑暗。
时予感觉自己的灵魂在下坠,他奋力挣扎,却像是坠入了无边梦魇,手脚完全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忽然想起在书上看到的一段话。
人死后,耳朵还能听到声音,只是听不明白了。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耳里噪杂异常,如脆响,如轰鸣。
恍惚间,又好像……
女人的尖叫,哭泣。
还有衣物被撕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