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予清醒过来的时候。
衣衫褴褛，破烂不堪。
左手从小臂半截处开始，整个手掌都不见了踪影。
浑身上下，遍布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肉外翻，狰狞恐怖。
也亏海浪将他冲到了某处无人问津的礁石之中。
如果被冲上沙滩，大概率会被人认为是具经历过鱼群撕咬的浮尸。
奇怪的是，时予并没有从这些伤口上感觉到疼痛。
他只觉得很虚弱，用尽力气，也只够把自己从海水里拖出来，瘫倒在礁石上，任由阳光暴晒。
此时正值晌午，阳光猛烈。
时予能感受到那光芒中蕴含的热量，照得他感觉很是口渴，但又有莫名的舒爽。
“这是怎么回事？”
时予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断臂。
他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在研究所的实验室中。
雪乃跟自己遭遇伏击，中枪倒地。
昏迷之前，时予恍惚间能听到脚步声，以及一声非常临近的枪响。
再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咦？我这是已经成为活尸了？”
没等时予想明白昏迷之前的事情。
他就惊异的发现，自己身上原本恐怖的伤口，竟在这短暂的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伤口上的皮肤，根本看不出原来血肉外翻的痕迹。
就连那断臂，也在时予的注视下，有缓慢生长的错觉。
可活尸不应该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吗？
但时予只觉得，身体中仿佛有股声音，在不停地呐喊着。
饥饿。
他从礁石上爬了起来，朝着岸边走去。
没多久，便确认了这里的位置。
海浪没有把他冲得太远，这里依旧还在研究所附近。
太阳还没落山，他就摸回了昨晚停车的地方。
雪乃的车依旧还在。
钥匙就在后轮地下，时予放在车上的行李，甚至从黄毛等人抢到的现金都没人动过。
只是车辆启动后，车机所显示的日期让时予有些疑惑。
18号。
也就是说，此时距离时予昏迷，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
时予将车往隔离区的方向开去，没多久就被哨卡拦了下来。
不同于之前荒无人烟的模样。
此时这里已经搭起许多绿色的大帐篷。
大量穿着警服的人员来回奔跑，俨然是一副临时指挥所的模样。
再靠近些，还有些白色的医疗帐篷。
时予依稀能看到些全身隔离服的人员搬着箱子往隔离区内走去。
这些，应该就是雪乃当时所说的清理人员了吧。
观察期间，时予发现有不少记者模样的人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依稀还能从他们的口中听到发布会之类的词汇，便混在其中跟了上去。
出乎时予预料的是，开这发布会的人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院长。
反而是雪乃。
秋原雪乃。
她穿着白色的小礼服，化了全妆。
没了之前那抹红裙衬托下的俏皮和娇媚，反而有了庄重的感觉。
乌黑的长发前方，挑染了一缕白色的刘海。
垂到腰间，平添了股冷意。
时予等了许久，没找到接近的机会。
干脆回到车上，根据里面的导航，前往雪乃的家中。
他心头有无数的疑问，恐怕只有雪乃才可以给到他答案。
……
夜晚。
时予没在雪乃家里等太久。
7点多的时候，就听到门锁被转动的声响。
可没等时予开口。
雪乃却先化作一股白色的香风。
直扑到他的怀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就这么死了。”
雪乃把时予抱得很紧，高兴的呢喃中，甚至还带上了些许哭腔。
可话才说完，就狠狠一口咬在了时予的肩膀上。
“啊……”
猝不及防之下，时予也惨叫了起来。
想推开她却发现被抱得太紧，根本无从发力。
好在雪乃没有咬太久。
啃了一口之后，便心满意足地松了嘴。
咧着自己的小虎牙，对时予恨恨地说道：“为什么不在车上等我，你知道那地方有多不好叫车吗？”
时予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肩膀绝对破皮了，搞不好肉都被啃起来小块。
这可真是往死里咬，绝不是什么小女生撒娇卖萌的轻啃。
他忍着痛，把雪乃给拉开。
很是严肃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时予等不及了。
从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不真实感。
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他那断掉的左臂已经完全长了回来。
雪乃家中所有的食物都被时予吃光了。
可那像是魔咒般的饥饿感依旧在冲击着他的大脑。
某一刻，时予甚至有了上街吃人的荒唐想法。
“别抵抗它。”雪乃轻声安慰：“只有与它们彻底融合，才能够获取到无上的力量。”
“还记得我给你的永生药剂吗？”
“偷袭你的那颗狙击子弹，把药剂全打进了你的身体中。你摔倒的时候，又恰好砸落了实验台上的原始菌群。他们在你的体内，发生了奇妙的进化。你又把这种能力，传给了我。”
她整个人依偎在时予的怀里。
像是等待丈夫下班归来后，撒娇的妻子。
“不止是永生，还有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吞噬我的思想。就好像，想要抹去我的思维那般。”
时予不理解。
难道只有自己有这种副作用？
那持续不断的神经冲击，已经让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暴躁。
时予有种感觉。
只要自己放松警惕，那种诡异的玩意，就会彻底侵占自己的身体。
到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活尸？
幼生体？
成熟体？
总之，绝对与永生无关。
自己会彻底沦为怪物。
“是这样的。接受它吧。只有接受了它，你才能真正掌握这种力量。”雪乃并没有因此表现出诧异。反而点点头：“它确实会侵占我们的大脑，不过你放心，那些你所坚守的执念，都会被继承下来。”
“比如我。”雪乃从时予的怀里仰起头，深情告白：“我想要成为你的家人，想要你像在乎妹妹那样在乎我。”
可随后，她的脸色一变。
一股冷漠的杀意浮现：“以及，毁灭这个肮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