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雨停了，城市里湿气弥漫，坑坑洼洼的城外积满了数不清的水洼。
黑鱼先和刘兵回公司宿舍后，洗澡换了身兜帽装，独自开车前往东城门外。
往城外开了一里地黑鱼便停下来，他已看到了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
花豹靠着车门抽烟，盲剑客靠在副驾驶座椅上，似乎在小寐。
“无常，警长在那边等着你。”花豹用烟头朝不远处的小树林指了指。
黑鱼点点头，已猜到华戟找自己的原因，快步朝小树林走去。
城市与灰原之间的缓冲带很小，基本上出城不到十公里就进入灰原的范围了，所以现在的城市外也基本上是无人区，没有建筑，更没有路灯。
只有些许的星光透过树叶缝隙射出斑驳的光影，黑鱼摸着黑进入小树林，还没看见华戟，便听到呼啸的破空声。
他敏锐的感觉到一个物体正急速向他胸口飞来。
一个丝滑的侧身，物体几乎侧着黑鱼的胸口滑过，黑鱼这才看清飞来的是一个拳头大的石块。
还没站稳，又一个石块飞来，目标还是他的胸口。
黑鱼不再犹豫，召唤出【司藤】将自己高高托起。
嗖！
第三个石块也到了，同样飞向他胸口，藤蔓表面长出两个细小的分支，在黑鱼胸前结成网状将这个石块给套住。
下一刻，一团火球朝黑鱼的脸砸过来。
透过光火，黑鱼看见了火球后的那张脸，竟直接一拳朝火球打去。
轰！
华戟的火拳和黑鱼的肉拳撞击在一起，激荡出心能涟漪，震得周围的树叶狂乱飞舞。
华戟猛地掐住黑鱼的喉咙，一拳打中他的腹部。
黑鱼的手在华戟的胳膊上紧紧一扣，下意识的要发动【万相】。
可心能刚聚集，黑鱼便中止了，叹了口气，一副任由华戟宰割的模样。
“你叹什么气？你有什么资格叹气？！”
华戟怒道：“你可是黑无常啊！南岳区头号通缉犯啊！浪人之家从没失过手的杀手啊！公墓那么近的距离，你居然没狙死牧师，你别和我说你手抖了！”
黑鱼平静地说道：“我没打算解释，我是故意不杀他的。”
“草！”
一记重拳打在黑鱼脸上，黑鱼索性解除【司藤】，让自己摔落在地。
华戟单膝压在黑鱼身上，骂道：“知道我为什么三块石头都瞄准了你的心吗？”
“因为你没有心！”
“你明知道我对牧师恨之入骨，你却放走了他！”
“黑无常，亏我这么信任你，你TM没有心！！”
华戟抡起拳头，又在黑鱼脸上打了两拳。
“咳咳……华戟。”黑鱼依然没还手，咳出一口血，道：“给我一点时间，现在的我太弱，还不能去圣院……”
“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你太自私了！”
华戟将黑鱼抓起来，又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道：“你知道爱华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她死的有多惨吗？”
华戟快步跑到黑鱼身边，抓住他的后颈，将手机里的视频放给他看。
“她虽然还有人样，但已经被烧成灰了！只要轻轻一碰，她就会化为灰烬！这是牧师做的！那个畜生做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黑鱼又咳了两声，然后顺势靠在了华戟的肩上，道：“牧师被打断了一条腿，灵珠也没有了，他蹦跶不了多久的。”
“华戟，这件事是我欠你的。我答应你，只要让我再遇见他，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我……我一直努力的活着，我也想活啊……”
华戟攥紧的拳头颤抖着，没有推开黑鱼，狠狠地捶击着地面。
“你不是能重生吗，怕个屁啊！”
“归根结底重生也只是一种能力，圣院的底蕴太深，我们对它一无所知，你能保证圣院没有克制重生的办法吗？”
见华戟沉默，黑鱼接着道：“我是个敢冒险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我承认我不敢赌。”
黑鱼紧紧地抓住华戟的拳头，道：“气撒够了吗，如果没有，你继续打。”
华戟甩开黑鱼的手，道：“谁撒气了？小孩子才撒气！”
黑鱼又抓住华戟的拳头，道：“我知道你只是撒气，并没有真正怪我。”
“如果你真怪我，刚才迎接我的就不是石头，而是你枪里的子弹了。”
“如果你不为我考虑，就不会单独在这里等我，继续替我隐藏重生的秘密。”
“华戟，我知道你是体谅我的。”
这一次，华戟没甩开黑鱼的手，被他抓住的拳头渐渐地松开了些。
他哼了一声，道：“你个没心的通缉犯，我才没体谅你！”
“呼……”
黑鱼往后仰面躺下，大口的喘着气，又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
华戟赶紧拿出手帕替他擦拭，疑问道：“我刚下手这么重吗？”
“打得好。”黑鱼微笑道。
“别TM矫情，这件事没这么轻易算了，你说了的，这是你欠我的！”
“我说打得好真就是字面意思，因为我刚升级了，我……【木】境了。”
“草！！”
华戟一手帕摔在黑鱼脸上。
“哈哈哈！！”黑鱼一边磕血一边大笑起来。
华戟的心理阴影面积迅速增长，充满酸味的说道：“挨打也能升级？”
“说明你手法好。”
“【木】境什么感觉？”
“你不必嫉妒，也没什么的，就是心能储存量多了一些，续航更长了一些，叶锚的威力大了一些……”
华戟想掐死黑鱼。
“没到【林】境，都是渣渣，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我也要努力了。”华戟的神情严肃起来，道：“其实我也想过，这次没杀死牧师未必是坏事，就这么让他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我要快速成长起来，等有一天不需要别人帮忙，也能自己亲手杀了他！”
“你会做到的。”
黑鱼笃定的说了一句，然后问道：“最近陆知飞有联系你吗？”
“没有。”华戟知道黑鱼想问什么，道：“也不知道我们俩的事她有没有报上去。”
黑鱼道：“她很固执，但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们的事她肯定会往上报，只是看是否会有人在意。”
“其实她不联系我们是好事，这说明圣院默认了你的承诺，不会再派人来抓你。”
言毕，华戟拍了下黑鱼，道：“我要走了，你自己留在梦鲸要小心些。”
“现在的总部在哪？”
“永市和星市之间的灰原。”
见黑鱼愣了一下，华戟得意的笑道：“总部建在灰原，帅吧？”
“华戟。”
黑鱼没有接话，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坐起来。
“嗯？”
“以前我有过许多身份，未来可能会有更多身份，但我要告诉你真正的我是谁。”
黑鱼向华戟伸出手，目光炯炯的说道：
“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名字叫黑鱼。”
华戟呆住，怔怔的看着黑鱼的眼睛，直到夜风拂动他额头的长发，他才咧嘴一笑，重重地握住黑鱼的手。
“黑鱼老弟，我是华戟。”
顿了一秒，两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华戟忽然意识到，这是黑鱼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经历了黑暗残忍地狱般的童年之后，这是黑鱼第一次对别人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