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挂在吊灯上的赌徒愣住了。
——赌命？
——疯了，好端端的谁和你赌命！
“赌注由庄家定，闲家无权发言。”
黑鱼心中记下这个机制。
“赌注：右手。”
“买大小，闲家请下注。”
见黑鱼不出声，赌徒笑道：“穷途末路了，想和我赌命绝地求生？别做梦了，在赌桌上由我做主。再废你一只手，你就彻底不是我的对手了！”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闲！家！请！下！注！”
黑鱼大喊道：“我买对子！！”
“下注有效，庄家请下注。”
黑鱼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买对子有效那就有机会。
这个游戏反正是赌概率，自己单纯的买大小，概率没有赌徒的胜率加成高。
那还不如买对子。
只要对子买中了，赌徒就算买对大小也没用。
按照规则，买中对子的算赢。
赌徒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黑鱼会这样买。
但他一点都不慌，对子哪是那么容易就买中的？
“庄家还是买大！”
“开盅。”
骰盅弹起来，两颗骰子快速旋转。
第一颗停下，六点。
赌徒松了口气，他已经赢了，哪怕第二颗骰子是一点，也是大。
第二颗骰子还在转，速度渐渐地变慢。
两人紧紧地盯着骰子，就连已躲在角落里的秋月也紧张的看着赌桌。
第二颗骰子即将停下……
二……
四……
六！
第二颗骰子也是六点！
对子！！
“闲家赢。”
一条血线在赌徒右手腕上浮现。
“啊！”
赌徒惨叫一声，右手掌滑落，他整个人痛得从吊灯上摔下来，头上的鸭舌帽脱落，露出稀松的头发。
在光影和赌桌消散的瞬间，黑鱼迅速朝赌徒逼近。
赌徒猛地咬破下嘴唇，一个鲤鱼打挺弹起，迅速朝后退去。
黑鱼一记勾拳几乎是贴着赌徒的鼻尖打过，拳风触碰到他的脸，将他的黑色口罩击落。
赌徒退到角落，调整姿势。
黑鱼要继续进攻时，突然愣住。
没有了帽子和口罩的遮掩，赌徒的面容终于展露在灯光下。
那是一张被烧毁掉的半边脸，稀薄的发量，一边扭曲在一起的皮肤，就像个半人半鬼的怪物。
“呼……呼……”
赌徒的呼吸声急促起来，似乎比起失去一只手，模样被人看到更让他感到痛苦。
“啊……是你！”
秋月捂着嘴，本能的朝赌徒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去。
“高辉！”
“你没死！”
赌徒疑惑的看了秋月一眼，疑问道：“高辉？什么高辉？”
秋月忽然怪笑起来，似冷笑，又似嘲笑。
“高辉……真的是你……我怎么会把你认错呢？”
这期间黑鱼一直没动手，因为他的情绪和秋月差不多，甚至比秋月更强烈。
他比秋月更加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高辉。
虽然少了很多头发，虽然后背佝偻了许多，虽然被烧毁了半片脸。
但他就是自己的父亲，高辉。
“高辉。”
“高辉？”
“高辉！”
赌徒瞳孔一扩，双手抱头，突然“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尘封的记忆突破桎梏，不停地摧毁着他的记忆防线。
他难受，他痛苦，但往事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他猛地看向秋月，丑陋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
他嘶吼道：“秋……月！”
“秋月！！”
“我想起来了！”
高辉的嘴巴裂成可怕的弧度，道：“你让我来找你拿钱，却埋好了炸药，你要杀了我！”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杀了儿子还不够，还要杀了我灭口！！”
秋月的双眼红了，吼道：“我杀你不是为了灭口，那是你自找的！”
“你无止境的找我要钱，每次都拿启盛来要挟我！”
“我受够你了！！”
“你就是个烂赌鬼烂酒鬼！！”
“你就不该活着！！”
高辉吼道：“但是你没能杀死我，我没有被烧死，我活了下来！我虽然失忆了，但我觉醒了！上天让我活着，就是为了来找你复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秋月和高辉对吼时，旁边突然传来癫狂的笑声。
两人同时朝黑鱼看去。
只见黑鱼时而笑的仰头抹泪，时而笑的弯腰捧腹。
“哈哈哈真是好啊，好啊！！”
黑鱼看向秋月，喊道：“妈妈。”
黑鱼又看向高辉，喊道：“爸爸。”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秋月和高辉，大声道：“我们一家团聚了啊！！”
秋月怒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启盛啊，妈妈！”
“哦，对。”黑鱼用手指指着秋月，又指了指高辉，道：“我现在的模样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们认不出。不怪你们，这不怪你们……但今天我们能一家团聚，我真的好开心呐！”
“你们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们吗？”
“我等这一天，等了八年啊！”
秋月被吓坏了，声音颤抖起来：“你，你真的是启盛？”
“不然呢？”黑鱼笑道：“除了你的亲儿子，有谁会八年来每天都挂念着你呢？”
“还有我亲爱的爸爸。”黑鱼看向高辉，道：“你给我压得那些石头，好重啊……”
高辉踉跄的退后一步，再次双手抱头。
“不！”
“启盛已经死了！”
“你不是启盛，你不是！啊啊啊……痛，好痛！”
“我头好痛啊！！！”
高辉怒吼一声，双臂展开，顿时一道能量从他体内迸射而出，吊灯和窗户噼噼啪啪全部炸成碎粉。
花境的高辉，心能在疯狂的外泄，对外界完全是无差别伤害！
“该死！你们都该死！！”
高辉像是暴走一样，眼中布满血丝，神志不清，猛地朝黑鱼扑来。
啪！
门被踢开，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华警官缓缓地夹起含在嘴角的烟。
“你们……鬼喊鬼叫些什么？”
注意力被华警官吸引，高辉突然改变进攻对象，朝华警官扑去。
一道身影从华警官背后冲出来，一脚将高辉踹开，然后举起轻型步枪，对着高辉一阵扫射。
高辉反应迅速，像爬行动物一样在墙壁上和房间里乱窜，躲避子弹。
这个开枪的人正是王漫漫寻找的女信徒，她继续对着房间开枪，似乎目标并不是高辉一个，而是屋子里的所有人。
黑鱼和秋月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纷纷趴下躲避子弹。
啪！
一颗流弹击中骨灰盒。
骨灰盒在半空中弹了一下，炸开，里面的骨灰顿时散落。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散开的骨灰并没有落向地面，而是自主的汇聚成一条线，像是一道溪流般疯狂的涌入黑鱼的鼻孔和嘴巴。
黑鱼全身一震，双眼呆滞，眼白被黑色填满，身体也悬浮起来。
与此同时，一声声尖啸声和音色诡异的说话声在屋子里回荡。
就像是……鬼叫。
“你今天去奶奶家，她又跟你给钱了吧？”
“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来，喝汤。”
“喝！！”
“启盛怎么办，我是没能力带他的。”
“我嫁了个赌鬼窝囊废，生了你这么个拖油瓶，我怎么这么命苦？”
“你们都听我的不行吗？”
“让我过的幸福点不行吗？”
“你心真狠，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就对自己儿子下毒手了？你真狠哈哈，真狠哈哈哈……”
“老子是帮你帮到底，等你搞到那姓王的钱，要多给我一些翻身。”
“……”
“从今天开始，我叫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