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士兵见自己的呼喊得不到回应,自己也不能擅离岗位前去搅和,正打算翻个身再歇息一阵,身旁的玻璃窗却被轻轻叩响。他抬起头,看到了窗台后半露的一张脸。
“额,干什么的?”那人习惯性地问道,可对方冷漠的态度让他不自觉地想到了某些脾气不太好的长官,以至于最后的两句连语气也弱了下来。
陆远一行人戴着军用面罩,从外表上看去,仅仅只有眼部的区别,四人一声不吭地站在窗台前,居高临下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感。
乾惟贤敲了敲窗台,把四张身份卡与一张文件塞进了对方的窗户里,那士兵慌忙接过,只半晌,他便立刻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开放了通道。
四人收回自己的身份卡,再次一声不吭地在那名士兵的注目下向远处走去。
等到他们的位置距离哨站足够远,陆远才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我还以为要辩解些什么,什么都没说,板着一张脸就给放行了,这也太随便了吧。”
“这大概是陈户文的兵。”乾惟贤解释道,“他们军队的等级制度很森严,上下属之间有不可逾越的界线。但是这样的管理体系也造成了巨大的问题,一旦指挥官的水平不高,整个军团的战力就会大打折扣。”
四人的脚步继续往前走去,他们刻意避开了部队的巡逻区,巨灯菇丛林提供了极佳的掩体,而对此处尚陌生的集团军方面并没有第一时间扩展开活动范围。
“合军之后,都还保留了这种规章啊,现在不是楚河雄做老大了吗?”陆远问道。
“合军只是暂时的联合,是这次行动的妥协。楚河雄作为总指挥,有权力调动底下的三支军队进行作战,但具体的战斗部署,仍然由他们各自的老大负责,每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士兵都不会因为你处于楚河雄的军区就低你一等,反之也是。任何长官对于普通士兵来说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啊——但是第三集团军好像是另一种情况了。”陆远有意无意地点道。
乾惟贤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那是后话了。”
人烟随着脚步的前进开始变得稀疏,最开始的下落点,附近的巨灯菇几乎已经被砍伐殆尽,而幻兽的巨蹄碾过草皮的踏痕也一路延伸到黑暗的尽头。真正的作战部队已经动身,不出数日,他们就能找到虫巢的位置,而陆远一行人作为人力的唯一优势便是可以无视那些并不宽敞的地形。
“再往前走会抵达黑暗森林,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就能追上他们队伍的尾巴。”乾惟贤说道。
“这样一支规模的军队,造成的动静是很大的,一路上他们不可能不遭遇敌对生物的袭击对了,其它军团的那些队长们有自己的独立幻兽吗?”清江思忖了片刻问道。
乾惟贤点了点头,“大部分都是有的,但是保密级幻兽的数据在各个军团间并不共享,我们的研究院也是采取的独立开发,军团的发展历经多年,除了保留了创立之初的制式与规章外,其余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我们的关系并不好。”
“感觉已经自成一派,相互割据了啊。”陆远脱口而出。
“事实上,就是这样。”乾惟贤正说着,目光突然变得敏锐起来,他死死地盯住眼前一团树丛的方向,脚下的步伐突然急促加快朝着视线尽头冲去。伴随着乾惟贤的脚步声响起,树丛另一端也传来了响动,一个身影慌乱地钻出,朝着反方向意欲逃窜,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乾惟贤追上,按倒在了身下。
一把军刀瞬间抵上了对方的喉咙。陆远几人匆忙追到,才发现那是一个被制服的军团士兵。
“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对这些人手软。学好了,新兵。”乾惟贤冷声道,另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了对方的胳膊,那名窥视者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乾惟贤没有废话,亮银色的枪口已经顶住了对方的脑袋。
“再叫一声,你的命就没了。”
那人立马不再呼喊,脸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
“你听了多久?”乾惟贤继续问道。
那人慌张地摇摇头。
乾惟贤拉动了枪栓。
“没有多久,我是第二集团军的一名岗哨!想跑来这偷会懒!不是故意在这偷听的!”那人害怕地嚎叫道。
“那你跑什么,回去报信?抓了我们几个领赏?”
“我哪敢,就算刚才敢,现在也不敢了!大哥,放了我吧,我们好歹都是给集团军做事的,没有情分也有缘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清江缓缓走到那被按倒在地的士兵边上,抱着后脑勺有意无意地说着“第二集团军啊,我好像对他们印象不太好,是不是喜欢惹是生非,颠倒黑白的那一支,妮兰,你记得吗?”
妮兰抿着嘴,回应似的眨了眨眼说“好像是的,我处理善后工作可费了好大劲。”
“很好,小子,看来我们这下缘分都没有了。”乾惟贤轻嗤了一声,“但我会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告诉我,现在合军方面的动向是什么?”
“这,这”那人支支吾吾,却是犹豫着。
“说!”乾惟贤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手中的刀锋在对方的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
“我说,我说!”那士兵终究服了软,“根据武陶提供的情报,从这个地下口进来后,基本有两个大方向可以走,一边会前往火山活动最频繁的地带,一边会前往更寒冷黑暗的平原与洞窟,两边都可以抵达虫巢的位置,但一路上的资源与敌人并不相同。为了探明路标,合军方就选择分头行动了,由楚河雄带领的第一军前往了火山地区,金云团长和陈户文率军前往了平原地区,约定最后在虫巢口汇合!基本所有的主力军都出发了,只留下部分的士兵驻守补给点,但我们也没剩多少物资,行军的路上大部分都被带走了!我就知道那么多了,我只是个小兵,也不知道具体作战计划!”
那人继续哭嚎着,忽然感觉肩膀一松,自己身上的束缚似乎被松开了。
士兵方回过头,想要爬起,翻过身子的一刹那却看见了正对着自己的枪口。
“砰!”
乾惟贤扣动扳机,那一枪正中额头,对方栽倒下去,再没了呼吸。
“走吧。”乾惟贤淡淡地说道。
三人开始挪动脚步,乾惟贤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于是提前说道“放过了他,死的就是我们,别把仁慈用在会让你后悔的地方。”
“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还指控我杀人来着。”陆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很多。”乾惟贤继续向前走着,“况且,我们现在和他们本就是敌对关系。”
“他这双标又自我的毛病还是没改,他总是最有理由。”清江在陆远耳边轻声说道,陆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见惯了血与死亡的几人对这样的画面并没有什么触动,妮兰或许从未与同为人类的对手在战场上相见,但之前在地下的遭遇也已让她有了新的心境与精神力,她一言不发,她知道他们的责任不能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武陶骗了他们。”乾惟贤边走边说道,“火山区域我们曾到访过,那里被岩浆层隔断,是无法通过前进反向到达虫巢的。楚天雄的部队作为主力被分散走会对真正接触虫族的军团造成影响,他希望削弱合军的战斗力?”
看见乾惟贤陷入了思考,陆远却提出了另一种猜想“也许,他是想保护某人呢?”
“什么意思?”
“岩浆区我没去过,但是按照你们的态度,那里的危险程度估计比不上虫巢吧,楚天雄是武陶长官的好友,他故意引导楚天雄前往那个地方,估计也是为了让他的部队减少损失,等他反应过来回到前线时,也于事无补的话,估计只好乖乖妥协了吧。”
“噢——”乾惟贤狐疑地看向陆远,“你怎么知道楚天雄和武陶是好友,你调查过?”
乾惟贤的这一瞥却让在场的三个人都瞬间抖了抖,同为当时偷窥的在场者,要是说了实话,估计就解释不清了,所以陆远只好打了个哈哈“当然是妮兰告诉我的,我们作战前肯定商量了计划的。”
“哦。”乾惟贤转过头,不再过问,他似乎开始排斥与妮兰之间有关的话题,不知是自己的心里有了裂痕还是不敢面对,如今的他,只顾着向前。
众人最终在一团土丘面前停下,与其说是土丘,倒不如说是一大团生物留下的分泌物,它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许多腐烂物夹杂其中。
清江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这是什么”
“这是大熊座的粪便。”妮兰捂着嘴解释道。
“粪便是新鲜的,这也意味着,我们赶上了部队。”乾惟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