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远最终在水塘的一角找到两位被泡得快要昏过去的姑娘时,不知已经过去了多久。
“揍你一次算轻的,我很难不怀疑你是故意的。”
事后,清江这样训斥着陆远,而妮兰则坐在篝火的一角,害羞地涨红了脸。
“我真的只看到衣服啊,我找你们也很着急!”陆远捂着发痛的脑袋,委屈地说。
“那你好死不死偏要把衣服拿走做什么,当成灰给我们烧了吗?”
“我想着能不能靠上面的气味什么的找到你们”
“你到底是什么物种啊!”
陆远被按在了地上,清江逼着他面向妮兰,给对方道歉。
陆远双手合十,蹲坐在地,一个劲地对着妮兰喊着对不起。
妮兰只是轻轻侧着头,声音细若蚊吟“可是陆远如果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为什么要这么卖力道歉呢?”
“你看到了对吧?”清江要杀人般的声音从后传来。
陆远不敢吱声,可身后的责问更胜一分。
“你看到了,对吧?”
“没有”
“你看到她了,对吧?”
“没”
篝火旁传来了陆远惨绝人寰的叫声。
只怪那天水太清,只是无意中的一瞥就让陆远急得冲了过去,那时的他以为水里的是两位女孩的尸体。只怪那天光线也不好,看得云里雾里,不知生死,凑近的刹那已是宣判了死刑。
时间就再次又这样过去了两日,那天陆远一如往常,在水塘的附近寻找着鱼类,地壳运动的活跃时间已经过去,原本灼热的深处再次变得可以探索。无机质迅速滋养着藻类与水草的滋生,而这些植物油吸引来了远方躲藏了数日的水栖生物。
“终于能吃上肉了,要是带两条鱼回去,估计清江也能原谅我吧。”陆远正想着,他的目标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不同于先前见过的那些视力薄弱的透明鱼类,这些在火山口附近生活的种类要敏捷得多,它们的体积更大,也更谨慎。
陆远做好姿势朝着水中扑去,水底的泥沙翻涌上来,顷刻间变得浑浊的水塘里探出一个吐着水的头颅,他懊恼地甩着头发,看着远方遁走的猎物无奈地挤着衣物上的水。
“果然,我完全不会抓鱼。这种生物到底要怎么才能抓得到,那些捕猎者可真是了不起。”
陆远退回到岸边,打算重新寻找下一个目标,可四周传来的震颤声让他谨慎起来。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火山吗,不对,不是来自脚下,是天上!”
陆远抬起头,只见黑暗中,碎石屑如雨点般落进了水塘,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坠落声。远处,清江正着急地朝着陆远的方向跑来。
“这里出了”
“你怎么还愣在那!”清江呼喊着,陆远正想解释,可清江已经走近了他的身边,拽过了他的胳膊,“快走,集团军的人已经到了,救援队伍来了!”
“啊?”
地下如同被开了一个巨大的天窗,一节又一节绳索自上而下被抛下,固定,施工队迅速地搭建起简易的升降平台,陆远一行人在岩体的脚下等待着,机动队员顺着另一端正缓缓降落着,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谨慎地审视着周围,却很快被眼前奇幻的场景震惊了。
地下的模样,才是一个宜居地该有的样子。
最先落地的士兵并未忘记自己的使命,他迅速朝着陆远的方向赶来,并朝着他们行了一个礼。
“辛苦了,奉武陶长官的命令,第三集团军特别行动组前来接应各位。”
清江有些埋怨地看向对方,说道“说得好像是陆远主动下来的一样,是不是我们不来,你们就会当他死了?”
清江的责问并未让这名队员有任何的难堪迹象,他依旧按着武陶的指令,把该说的一切说完“武陶长官有自己的考量,各位若有意见与怨言,可以返回后亲自与他商讨。长官已经在上面等待各位了。”
“嘁。”
清江皱了皱眉,可机动队员们已经悉数降落,他们很快便按照原定的计划向着周边展开了探索测绘,三人抓紧绳索,在升降机的自动牵引下渐渐上升。
“这些家伙,更关心的是这里的样子而不是我们。早知道就在这待着得了,顺便把乾惟贤扣在这,谁也别想下来。”清江幽怨道。
“不能这么说吧他们也只是听武陶的命令行事,很多东西都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的。”妮兰劝解道。
“冤有头债有主,陆远。一会还得靠你和那个混蛋说。”清江看向在另一侧同步上升的陆远,说道。
陆远有些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啊,我吗?说些什么?”
“你是最早进入地下的那个人,很多事情只有你最了解,不该你去报告吗?”清江翻了个白眼。
“嗯?”陆远挠了挠脸,“最早进入地下的,不该是琰吗好奇怪,我以为武陶应该暗地里和琰沟通过,也知道地下的情况呢。”
“嘶——”妮兰与清江瞬间都想到了这先前错过的盲点。对啊,地下世界如此不同,为何琰的情报中丝毫没有提到,武陶对她们发出的命令也似乎建立在对下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这”清江脑子里浮现出琰那张没感情的脸,他那无所谓的神情配合着翕动的嘴仿佛在说着“啊?这事很重要吗,噢我以为这没什么好提的,你们不是只要找虫巢吗?”
“不,但是琰和我们丝毫没有提过他在地下的遭遇。如果他真的见过地下,怎么会一点信息都不给我们。可如果他只是胡编的,又怎么可以把我们带到这里。他在隐瞒,或者说,他有意不让别人知晓这件事。”清江正思索着,可她的心里始终解不开这层结,但是,将此事捅破又似乎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清江做出了决定,她无论如何也要亲自问问琰,而现在,他需要得到保护。
于是清江转过脸,故意微笑着“琰是这样的啦,他经常搞不清事情的重点,所以忽略也很正常,你不要把他正常人对待。”
陆远挠了挠头,对清江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有些反常。三人的身躯刚浮上地面,踏入上层土地的那一刻,陆远的腰便被清江肘了一下,她用着唇语对陆远说道“处理完后和我去找琰。”
另一边,刚解下绳索的三人便被营地里的士兵围住了,这个临时的哨所此刻充满了人,他们等待着传说中进入地下的生还者们归来,打算一睹对方的容颜。
“那不是妮兰队长吗?她居然下去了!”
“乾惟贤队长胳膊不是受伤了吗,呀好像是跟着妮兰队长一起下去的。”
“那两个是谁啊,一男一女,那男的咋回事,跟个野人模样。”
“男的不认识,女的我知道,好像叫清江来着。长得标致,又不像妮兰那样那么有名气,男的好像是天天和她混在一起来着。噢噢想起来啦,他之前和乾惟贤有过冲突呢,对对对,就是他,和乾惟贤决斗那个!”
“真不简单啧啧,我要是有这个命就好了,扬名立万啊。”
“得了吧,你下去保准没命!”
三人在人群中走出一条路来,地面仍然在更高处,而更后方的哨所,乾惟贤已经等在了那,他的手臂仍然包缠着绷带,他的目光那样疲惫。
“武陶在等你们,你们的幻兽会在升降平台彻底修缮完后运上来,不要担心”
“我们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更后面的事。”三人与乾惟贤擦肩而过,妮兰的嘴边吐露出字句,她的话语却变得那么冷漠,那么抗拒。
乾惟贤想回过头去,但他终究不敢再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