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那破碎的窗棂沾满昨日的叶?”
“为何,那孤身的行星追逐那昼与夜?”
“为何,那声叹息与责问恍如一道墙?”
“为何,我心仿佛住着两扇陌生的门?”
“死与生,我第一次遇见死亡是在何时,我最后一次握紧生存又是在何地?”
“太沉,太沉,伤口淋漓出的不止是血,还有逝去的时间。”
陆远睁开了眼睛,他匍匐在冰冷的草地上,拖曳着已经被斩成两半的身躯前进着,血液在他身后绵延成一条长路,他满是泥土的指缝紧紧扣住地面,将自己的身体往前拉,每一次挪动,都让他的视野模糊一分。
陆远不敢停下,他不记得雾影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他只知道自己于黑暗中被唤醒时,第一反应是剧烈的疼痛,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如同杂草与铁丝一般的毛发。
雾影人啃食着陆远的下半身,它在不远处躬着身,用自己的变化得又尖又利的前肢将血肉分割,那咀嚼声时刻刺激着陆远的神经,一旦那声音消失,危险将再次到来。
“好冷,好冷”
陆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行动,他依稀记得自己再次变成了虫子,可偏偏是这副人类的躯体,被轻易地毁坏蚕食。
陆远每向前爬一步,身体便虚弱一分,周遭的一切开始愈发昏暗,草叶在视野中开始扭曲旋转,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他的伤口无论如何也无法止血。
“我爬了多远,我逃掉了吗”
陆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身体往前蹿去,可那只冰凉的手已经握着手里的纸页无力地垂下。
陆远侧过头,失神的双眼看向了那些飞散进入空中的记录。
“情报带回我没能成功吗,我死了吗好冷啊,琰,清江,你们在哪”
他闭合上了自己翕动的嘴,有什么甜腻的东西灌入了口中。
“果然越往反方向,就会越深越冷,这里的植被变成了木本植物,虽然茂盛但是生长周期应该好长呢。”妮兰看着眼前遮天蔽日的树荫,惊讶地感叹道。
“这些树木把光线都挡住了,要是没有照明物,仅靠着脚下这些荧光植物完全不够,要当心。”清江提醒道。
这里是黑暗森林的内部,丛生的林木与复杂狭小的地形如果用幻兽直接横闯,相当不合适,已经受伤的众人不愿意再承担过度战斗的风险。为了保险起见,五人决定先派几个人出去探路,等摸清楚方向,再驾驶幻兽一鼓作气前进。
这个探路的任务被妮兰与清江揽下了,乾惟贤出于安全考虑,执意要跟着二人,便只留下了张安与解方元留下来看守幻兽。
先前乾惟贤的态度已经让两位姑娘颇为不满,他一意孤行的架子再次让妮兰对他保持了距离,因此,乾惟贤只能拿着探照灯,默默地跟在两位女孩的后面。
“不过,这里真的让我觉得凉飕飕的,真吓人。你听!那些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树叶里面穿过去了!”妮兰不自觉地靠近了清江的肩膀。
“只是一些小动物吧。”清江抬起头,并未看见妮兰所说的东西,“除了虫族外,这里的生物还是有很多的,虽然没看见过什么大型生物就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对这里完全不了解,要是被偷袭的话”妮兰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周围,却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光源,“清江你看,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嗯?”清江顺着妮兰手指的方向看去,似乎是一面贴在地面上的镜子,“好亮,好像光是从上面照下来的,是金黄色的。”
三人的脚步朝着光芒处迈进,很快便到达了源头所在。
“原来是个池塘啊,好小个,却这么亮。”妮兰朝水面探出头,仔细观察着。
而清江则看向了不同的方向,她起头,感慨道“原来是这样,这洞穴的顶端长了那么多发光的浆果,要不是这些树把天上遮住了,这里应该都是亮堂堂的。”
妮兰也抬起了头,发出了惊讶的赞叹“好漂亮,就和太阳一样!”
“你看,那还有很多飞虫,密密麻麻的,和一张网一样。”
“真壮观,它们是吃这个果实的吗?”
“兴许吧,要是爬上去说不定你能研究”
清江正说着,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了下来,那黑点迅速变大,最后长成了一个头颅般的大小,扑通一声落在了水中。
“什么东西?”妮兰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乾惟贤急忙走上前,拿起灯光照向水中。
清澈的水面在涟漪中慢慢平静,乾惟贤伸出手,却拎起了一个黑色的毛团,那分不清正反面的东西似乎已经死了,身上残留的体温与体表渗透出的血液预示着它并没有离开多久。
乾惟贤小心翼翼地将其翻着面,勉强找到了其腿部组织后又发现了毛皮下的一道竖线。乾惟贤拿起军刀,将其划开,那摊开的表皮之后露出了一只巨大的满是血丝的眼球,在这涣散的眼球中心,又打开了一道缝,一排排锯齿般的牙齿暴露在了视野中。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乾惟贤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却听见身旁传来了一声“小心!”,再抬起头头时,另一个巨大的阴影对着乾惟贤从天而降,乾惟贤当即抛开手中的物体,翻身躲过,身旁刹那间响起了妮兰的配枪声。
火光中,乾惟贤睁开眼睛,匍匐在地的他看清了光亮中那袭击自己的生物的样貌。
如同棍子一般扁平修长的身躯,却长着一张咧开到身体侧边的嘴,嘴的后方是形成“X”形的两对如同滑翔翼一般的翅膀,它的四肢长在了尾部,分别如同丝带般垂下,在末端形成了锋利怪状的夹钩,这大概是它掠过空中时用以袭击他人的武器。
那怪物敏捷的身躯贴着子弹转了一个弯,摩擦过地面扬起草叶再次爬升,黑暗中,它的速度再一次加快,不及乾惟贤爬起身,它便又再次俯冲而来。
“危险!”
乾惟贤身边响起了妮兰的呼喊声,调转枪口已是太迟,清江的扳机仍然停留在对方的上一个身位,眼下只有乾惟贤自己能救自己。
乾惟贤顾不上更多,抓起脚边被抛下的那只生物便朝着袭来的怪物砸去,那怪物正对上那只毛团,竟是“昂”地一声张开了嘴,将毛团直直接住,犬牙般的利齿死死卡进肉里,它的方向再度改变,掠过乾惟贤的头顶再次朝着光芒中飞去。
可背对着乾惟贤的那只怪物此刻便不再走运,在光芒中,它的轨迹变得清晰可辨,乾惟贤拿出了自己的配枪,对准空中精准地射去。火光追逐着那只怪物,在一声翅膀的抖动中,那飞翔的生物便直直坠落了下来。
乾惟贤收起枪,朝着趴在地上颤抖的怪物走了过去,那衔着毛团的嘴仍是死死地咬着。
妮兰与清江站在乾惟贤的背后,不愿意再上前一步。
“这家伙只是把食物不小心弄掉了,跑过来捡吧?”清江皱了皱眉。
“它有攻击性,只是目前它仍然有熟悉的猎物可以果腹,所以没有选择与我们缠斗。这样凶猛迅捷的生物,杀死人类也毫不夸张。”乾惟贤拿出配枪,朝着它的脑袋便连续按下扳机,在数声枪响后,那个怪物终于没了动静。
“长得真奇怪如果它们发现自己能把人类也带上天,估计就会把我们也当做捕猎对象了吧?”清江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这个东西看上去,不像是虫族呢”妮兰蹲下身,拿起树枝戳了戳怪物的皮。
乾惟贤扭过头,再次掏出配枪,“无论是什么,它都会是对我们的威胁。而且,它嘴里的东西也绝非善类,那估计只是一个幼崽,如果没错的话,这玩意连成年体也能吃。而且它的猎物的成年体,菜谱上估计就有我们。”
“你说什么”
清江话语未毕,耳边便再次擦过离子能量的热光,只见乾惟贤面朝的方向洞穿了一个红点,而那红点正移动着。
短短数秒内,黑暗中便亮起了一对又一对闪烁的黄光,那些耸动着的毛慢慢走出草丛,一张张血盆大口如同漩涡一样贪婪地卷吸着空气。
“准备好,要来了。”
后记
生物记录图鉴
洞穴掠食者盘踞在黑暗森林上方的飞行生物,体型大约在3-5米,这些生物是完全的食肉动物,会飞入矮丛木中寻找独眼精为食。在饥饿的时候,它们也会飞翔在洞穴的发光浆果丛中,张开大嘴,将成团的飞行昆虫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