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青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他们到达草甸,终于在穆奚去城里买棉花基地所需农资又听闻二堂嫂生下了个大胖丫头,把消息和肥料农药一起带回草甸的时候,城里的大部队终于到达了草甸。
上次来估算风力资源的人已经勘察好了建造风力发电站的位置,就直接选在了之前的旅游区,那边平地多,建造条件好。
而一个个白色的大风扇被安排建造在起伏的小山头上。
工程部的人想先建造信号塔,方便和城里联系,可风力发电没弄起来信号塔就供不上电,通信部的弄了小的基站,一天只耗费三十多度的那种,拿到这边来用太阳能发电和发电机养着。
等到城里造好了超大的扇叶送到草甸上的时候,赵叶青终于能如愿以偿的躺在草甸家里的床上上网了。
通网之后,棉田的设备从局域网连接升级到互联网监控,大棚的四周搭设的摄像头和实时传送的土壤健康状况让两人躺在家里就能管理几十亩的棉花基地。
不过今年是没那么悠闲了,按照赵叶青话的来说,今年是她创业的第一年,就算棉花基地能省心的管理,可还得为后续的畜牧业做准备。
人工干预牛羊繁育,原先只有两头老牛能繁殖,每年都是家里的老母牛辛辛苦苦的产仔,因为只有一头是不带血缘关系的能配种,现在就不一样了,城里能提供新的种牛和母牛。
还有人工干预的山羊绵羊繁育。
能通车之后,穆奚先是到城里定了一大批的建材,搬运到草甸上,和工程部借了两个人,在院子外搭建起了一排长长的畜棚,为后续畜牧业做准备。
工程部也好说话,得益于赵叶青时常去送温暖,担心他们没有新鲜的蔬菜和鸡鸭肉,时不时就送过去,有时候还送两只做好的烤鸡。
吃人嘴短,只是借两个人去干两天活而已,哪有不应的。
去的名额还被争抢了一番,他们家里好吃好喝的什么都有,总比吃部门干巴巴的工作餐要好。
棉田生长期,牲畜也都处理好,火龙果和百香果也都移栽到地里。
赵叶青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有些恍惚。
丰茂的田地,越来越多的牲畜,遥遥望去能看到大大的白色风扇高高竖起,手中的手机时不时就能传来家庭群消息的提示铃声。
感觉也是时候了。
她打开手机,调出冯立轩的聊天窗口,叫他帮忙订了一批树苗。
城里的种植部从极夜过后就开始繁育各种树苗,和赵叶青一开始想法一样,这几年的天灾,即是天灾也是人祸,从大自然拿走的,也要还回去才行。
树苗是不收费的,主要是给山里住着的村民们补种被砍伐掉的树木,城里也会定时派人去将被砍空了的树林给补种上,要是手头宽裕的就象征性的给一些钱,也都会用到重新繁育树苗的支出上。
手机收到冯立轩发来的消息。
冯立轩:收到!马上安排!
冯立轩:(伸手)打钱!
赵叶青:没钱,不给,我还欠着城里一大笔钱呢,等到棉花收获才能填上,到时候再说。
冯立轩:(大哭)部门没经费了!我每天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没有两只窑鸡和一只烤鸭是填补不了伤痛的!
赵叶青:知道了,再给你加一只烧鹅。
冯立轩:(爱心)(爱心)(爱心)(玫瑰)(玫瑰)(玫瑰)
两人在山里这几年,被砍伐得最严重的就是白桦林和松树林。
松树还好,城里繁育的松树苗还挺多,可白桦树就不在育苗选择内了,城里叫人来收集了白桦种子回去,让赵叶青先种着松树,白桦树以后再补上。
种树是赵叶青和穆奚两人一起去的,以前这边是动物足迹最频繁的地方,可现在肉眼可见的痕迹少了。
“草甸上人类的活动痕迹多了,这样的情况是必然的。”
这也是赵叶青打算后续把畜棚修建到木围栏外的原因,现在附近连狐狸的活动痕迹都不多。
城里还给两人送了监控报警装置,只要出现类似以前那种野猪袭击事件,摄像头老远就能用热感和AI检测到动物出没的迹象,然后给屋子里的人传送警报,再一键打开强光驱赶的按钮,将靠近的野生动物赶走。
除了树苗,还有被大量牲畜啃食的草甸,赵叶青将几年没有启用的草圈子重新撒上牧草种子,又在附近开了两块牧草地,这次一块就比之前的两块还大,两人现在有了拖拉机设备,倒也不担心忙不过来。
一直在支出,两人为了回血,把这两年收获的蚕丝全部纺织成蚕丝布,现在城里能弄到店铺了,赵叶青想弄个小店来买东西,可又不想被店铺束缚,可不想花钱请人。
穆奚就联系了赵哥,让他介绍了些有钱的客源,赵哥一打听是要卖桑蚕丝布料的,马上拍着胸脯说帮介绍客人。
赵哥也不避讳的直言:“我不抽成,你们卖的和我卖的也不冲突,就当帮朋友的忙了,等我赚钱了要买的时候,你们给我打个折就行。”
赵叶青就喜欢这种洒脱直爽的,打算下一批蚕丝布出来之后,就给人做一套真丝的夏季短袖短裤睡衣。
夏季的,比较剩布。
没办法,他们现在太穷了。
这样的贫穷维持到了地裂后第九年的秋天,棉花终于收获的时候。
在孙奶奶的管理下,每一块棉田的产量都达到了之前的两倍有余,她也毫不藏私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种植经验倾囊相授。
赵叶青把这些都记在心里,等棉花送到城里去抵消了之前的债务还有些盈余,再把手上的蚕丝布卖掉收获了第一桶金的时候,穆奚从城里请了一个装修队回来,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遍。
原先木头搭建的原主屋被拆掉,还挖出了一个地下室来储存东西。
原主屋被修建成一个地下一楼,地面二楼的砖屋,一楼和二楼都有两个房间。
木围墙往外移,在靠近阔叶林的那边又修建了一个大的青贮窖和干草房,供给给后续大量的牛羊使用。
院子外面还多增加了一个小平房,里面有两个房间,这是赵叶青已经预想到的,以后牛羊养得多了,还得请人来管理,她就能自己当老板了。
这个职位被冯立轩举高了手臂来争取。
却被全家人一致驳回,城里现在还得用人,冯立轩这种已经用顺手的年轻人在五十岁之前想退休都是不可能的。
但城里现在对就业放宽了一些,特别是之前那些因为天灾而导致残疾的人,不会限制他们要做什么和必须待在城里。
地裂后第十年。
家里的牲畜翻了倍,光是剃羊毛和整理羊毛就让赵叶青两眼一黑,她在网上发布了招工的帖子,来了一对夫妻,不算是了解畜牧业,但是小时候家里是农村的,放过牛羊,也不嫌弃脏累。
她说包吃住,连工资都是面议,他们还是来问了。
赵叶青在电话里直说:“我开不了很高的工资,但是吃住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妻子说:“我们在城里也没有合适的工作,只能靠苦力生存,小时候都是在自由自在的大山里,长大了进厂打工想赚了钱就回老家结婚生娃,可钱还没赚到就回不去了,像现在这样,还不如回到我们喜欢的地方。”
两人都是被反动分子打伤了,妻子被割了耳朵,丈夫被砍了手指,穆奚将两人接到草甸上让赵叶青再看看。
小夫妻两人妻子姓杨丈夫姓王,比赵叶青和穆奚的年纪还小一些,老家在东北那边,他们想着这辈子应该是回不去了,在城里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小王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几乎没什么笑容,长得挺高大,赵叶青问他们确定考虑好了吗,小王说:“我媳妇在城里每天都不开心,我也不开心,这里挺好,和我们老家有些像。”
说先试工几天,赵叶青仔细观察,见两人都不是多事的人,干活十分踏实,就留下了。
赵叶青和穆奚也终于在地裂后的第十年,如愿过上了当老板的日子。
孙奶奶现在基本上是常住草甸上了,原本看到基地步入正轨,她是想走的,可赵叶青想着要是放她回去也是孤家寡人老太太一个,赵叶青就没让她走,死缠烂打着孙奶奶让她留在草甸上陪她。
孙奶奶同意了,但是把自己的行李收到了新的二层砖屋一楼的房间里,说自己以后都要住在这。
赵叶青不明所以,穆奚却是秒懂的。
老太太这是想着给两人腾出空间呢。
当天晚上,某位压抑了很久不敢有大动作的男人,迫不及待采取了行动,赵叶青含羞带怒的骂他臭不要脸,可扛不住某人在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哑着嗓子喊:
“老婆”
最后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算了,也不是农忙期,反正不用动,不如享受。
穆奚想补办一场婚礼,赵叶青对这方面没有执念,这一点穆奚却比她还要坚持,说是仪式感得有,以后老了还能怀念。
没有杂七杂八的朋友同事要请,只叫了冯家人和助理、赵哥等等城里的几个比较熟悉的朋友,还有就是队里的小周小郑几人。
冯老太太知道他们要补办婚礼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折叠老花镜戴上,打开抽屉翻出了老黄历,找了一个好日子。
穆奚接电话,听到老太太说的那个时间,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久?”
老太太说得留时间来缝制嫁衣。
赵叶青听闻这个消息吓一跳,九十几岁的老太太了还得拿起针线,忙给老太太回电话说用不着。
冯老太太:“不是从头做,是改一下而已,嫁衣用的是你奶以前的那件,按照我们那时候的习俗就是,得传给女儿结婚再穿,穿之前在嫁衣上再绣上些新花样,是有寓意的。”
赵叶青再三说只加一点就行,最后收到的成品也超出了她的预期。
一件样式简单的红色嫁衣,上头针脚各异的绣了不同的花样,有石榴花,有龙凤,有环着龙凤飞舞的喜鹊,还有老太太绣的连理枝。
婚礼是在草甸上办的,从中午热闹到了半夜,旁边搭设风力发电的工作人员也来蹭了一杯喜酒。
每个人都把自己最喜庆的衣服穿了出来,连小黑的儿子,一只几个月大的小花狗,脖子上都被系上了红色的蝴蝶结,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两人周围跑来跑去。
婚礼过后,穆奚把两人结婚的照片斟酌再三后挑选出来几张来送到城里放大打印出来,自己做了超大相框挂在了屋子里。
赵叶青每天一进屋子就能看到自己被放大了的脸挂在壁炉上头,忍了几天还是没忍住把相框拿了下来,太羞耻了。
只勉为其难的留下了房间里的那一张,起码不会被别人看到。
去年把棉花卖给城里之前,留下了一小部分自己拿来纺线织布,效率有些低,但是城里那些买了她桑蚕丝布的有钱人,不喜欢城里流水线生产的东西,更喜欢赵叶青手织出来的棉布。
她时不时就织几匹布让穆奚拿到城里去售卖,去的时候是开车去的,除了棉布还有蚕丝布,因为来回时间长,大约一个月进城一次,除非客户加钱否则很少打破这个规律。
至于为什么是开车,因为修路到草甸的时候,加油站被发现充公,两人没有了用不完的汽油,舍不得总是开直升机。
急用的客户就会额外给汽油补贴,他们才会开直升机进城去送货。
去年把债还完之后又扩建了几亩田,两人平时织布也能攒下不少。
3043年9月,也就是地裂后第十年的秋季。
棉花基地进行了第二轮丰收,大捆的棉花被运送往城里,还有七头羊和五头猪也一起被拉走。
两人赚得盆满钵满。
3044年3月,又要进行下一轮的播种时,全国的信号终于全部连通,许多人在国家互联系统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失联多年的家人好友。
赵叶青犹豫了两天,终于在深夜躺在床上时,鼓足勇气在上面搜索了闺蜜的名字,看到挂着她本人照片的头像亮起时,心里最后一点隐藏的晦暗总算被打破,放大了照片反复看了好几次,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没等她点击联系,身后的人抬手圈住了赵叶青的腰肢,从背后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赵叶青刚要挣扎说自己在忙呢,被穆奚握着腰间的软肉转过身来,她眼睛正对着穆奚脖子上的疤痕,上头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要不也看看我呗,赵总。”
她笑着回:“看着呢看着呢,吃什么醋,还得再看几十年呢。”
是啊,他们还有漫长而又美好的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