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狭小的破旧面包车里,顾柠戴着墨镜,看着窗外随着车子行驶而不断变换的风景。
说起来Y城的气候让这里的树木相对来说比较适应极热的环境。
现在白天地表最高温度都快达到60度,有些表面富含蜡质层的树,还没有变的焦黄,甚至在高温的催化下,显得越发郁郁葱葱。
顾柠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适应能力有多强。
别说植物,就是人,也在逐渐适应高温。
虽说目前还不能完全适应超高的温度,但至少夜晚45度左右,行走在路上,已经完全不像之前那样难捱了。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峰哥发现顾柠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高冷不可接近。
看着她现在靠着椅背,悠闲看风景的模样,不由的调侃:“江小姐孤身一人跟我来到这,就不害怕吗?”
“再往前,可就出了华国的范围了,在那里,你能想到的所有罪恶,都存在。”
顾柠拉下墨镜,耸了耸肩膀:“有钱不赚,你梅家应该没有这样的傻子吧?”
峰哥笑了笑,觉得她说的在理。
车子继续向前开,周边有关Y城的特色建筑或者废墟也越来越少,直到车子驶入一块无人的区域。
在经过一块被风雪侵蚀严重的界碑时,顾柠心中的冷意越发强盛。
出了华国地界有一片无人区,这里不仅没人,连草木都没有,高温让这里的土地变得贫瘠,最后变成黄沙一般的模样。
风一吹,周围顿时扬起一片尘土。
好风景被挡住,顾柠干脆眯起眼睛,休养一番,毕竟之后要有一场硬仗要干。
车子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车速才缓了下来,直到停下,顾柠感受到一股轻微的惯性,才幽幽转醒。
睁眼一瞧,窗外有一个破败的吊脚楼,吊脚楼旁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
树干很粗,至少3个人都抱不过来。
枝干上的叶子繁茂,在树下遮出一大片阴凉,吊脚楼,包括门口一片空地都被包括在其中。
所以相对来说,体感温度没那么热。
车停稳后,司机按了两下喇叭。
很快,吊脚楼里走出来一个东南亚长相的男人。
他嘴里嚼着像是槟榔一样东西 ,一脸不耐烦的赤着脚,光着膀子,从吊脚楼里走下台阶。
与此同时,峰哥和司机也走了出去。
一下车,峰哥就热情的揽住男人的肩膀,但男人嫌热,很快就将他推开。
仅仅这个动作,顾柠就能看出峰哥在梅家的势力里,地位不高。
但凡有些面子,一个处于势力边缘人物的人也不敢如此对他。
想到这,顾柠不由的升起一股烦躁。
这整个梅家就像个洋葱,剥来剥去,从何文康到超哥,到梁白峻,再到峰哥,之后还不知道要接触多少人物,才能接触到高层。
而最后,自己能不能见到梅二娘还不一定。
现如今,自己手上还剩2块泥石板没得到,这两块应该在梅家和翁家人手上。
外面的三个人不知道嘀嘀咕咕聊了什么,峰哥还点头哈腰的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皱皱巴巴的烟递给男人。
接过烟,男人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接着,他返回吊脚楼,再出来,手里拎着一小桶汽油。
峰哥再三感谢,让司机将汽油用小漏斗倒进油箱里。
两人顶着高温,确认一滴油也倒不下来,才把汽油桶还给男人。
一切弄完,峰哥满头大汗的拉开车门。
“不好意思,江小姐,让你久等了。”
相比峰哥态度友好,顾柠就有点像个刺猬,她重新戴上墨镜,慵懒且嘲讽的说道:“就那么一点油还需要求爷爷告奶奶吗?”
峰哥面色一僵,而后苦笑:“江小姐,你这种有钱人哪里能懂我们这种底层人民的悲哀。”
顾柠嗤笑:“别,真正的底层人民现在连水在哪取都是一个问题。”
峰哥不以为然:“江小姐,你别看我搞这些违法犯罪的事,身处黑暗之中,往往能把人性想的更为透彻。”
顾柠没想到峰哥有这个思想觉悟,见车子又开始缓缓行驶,想着反正无聊,便来了兴趣。
“你说说,是如何理解的?”
峰哥叹了一口气:“别看一些人在领取物资时总是抱怨别人仗着有些职权就谋私,其实换做他们,说不定一样这么做。”
“就比如刚才给我汽油的男人,我们都喊他阿四,他以前就是手下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小弟。”
“可他命好啊,有个哥哥在一个大人物手下做活。”
“我们老大为了让大家不耽误出行,在周边地区设立了很多这样的驿站,为的就是给大家伙提供补给,这样一来不耽误事。”
“这个阿四的哥哥就利用职权将他调来这里。”
“天高皇帝远,能来这里办事的,几乎都是和我一样的边缘人物,这些分发补给的人也知道我们受了委屈也无处申诉,便一个又一个的拿鼻孔看人。”
“我们能怎么办呢?要想把事办好,只能求着他们,否则,他们就想尽办法,用一切他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来为难你。”
“没有汽油,我就不能把你带进去,带不进去,可能这笔生意就黄了。”
峰哥说的在理,这让顾柠想起她出来工作买的小电车。
当初为了安装充电桩,她跑了4个地方,盖了4个章,最后还是无法安装这件事。
峰哥继续说道:“我知道这群人的尿性,因为他们,我们损失了很多单子,但这些老大们都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些人迟早会出事。”
“所以在我职权之内,我都很少为难人,就像之前梁白峻喊我去A城,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然后就接到您这样的大单子,这是我的运气,也是我应该得到的。”
顾柠叹了一口气:“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啊,可惜非要在这刀剑上舔血。”
峰哥笑了笑:“江小姐那么有钱,不也选择了这条路吗。”
之后的一路,车上的三人都默契的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