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8点，外头的雨停了，但天还是阴沉的。
顾柠准时出现在门口，桑眠也在这时打开了门。
只是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守在门口很久了。
看到顾柠，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顾小姐，早啊。”
两人相识这么久，桑眠似乎还是有些拘谨。
“直接叫我顾柠吧。”
桑眠腼腆，抿唇笑道：“好。”
昨夜的那对夫妻还住在走廊，只不过他们从顾柠家门口搬到楼梯另一侧三户人家那。
看到顾柠和桑眠，两人的神色瞬间染上怒色。
梁建明捏紧拳头，就想上前质问桑眠昨天为什么不给他开门，却被他老婆给拉住了胳膊。
顾柠左右瞧了瞧，发现他们的一对儿女竟然不见了。
正想着，梁建明和虞芬面前的那道门突然打开，一对年纪稍大的和蔼老夫妻将两个孩子送出来。
小孩嘴里鼓鼓囊囊的，好像在吃什么东西，手中还举着一个棒棒糖。
之前看见顾柠胆怯的眼睛，如今笑成一条缝。
“妈妈，孙爷爷，孙奶奶送了我和姐姐两颗糖。”
虞芬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拉过儿子，转身：“你有没有谢过孙爷爷？”
“谢谢孙爷爷。”
孙爷爷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我和我老伴牙口不好，也吃不了糖。”
这个场景倒是挺和谐，但虞芬接下来的话就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弯腰对儿女说道：“只能吃这一次，下次再吃，孙爷爷可不会再放你俩进去睡了。”
站在门口的孙爷爷孙奶奶一愣。
顾柠没忍住，笑出声，她对旁边的桑眠轻声说道。
“看，有一就有二，用软刀子来捅人，用孩子来道德绑架。”
桑眠叹了一口气，这对老夫妻，一直到积水退去，怕是都不得安生了。
楼梯里有很多人，他们都是准备去领塑料袋的。
下到3楼左右，楼道里就被堵住了。
顾柠住顶楼，正好在人群的后半段，倒也不像那群人一样被挤在中间，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来。
“前面的走啊，堵在门口干什么？”
“就是，发生踩踏怎么办！”
“快走啊，热死了，离我远点！”
一些不知情的冲着前方叫嚷，企图让他们赶紧出去。
人群前方的人也不忍着，当即回怼。
“要走你走啊，这外面的水都淹过膝盖了，怎么走！”
“一个晚上，水就涨这么高，要是再这么下下去，怕是二楼也要被淹。”
人群叽叽喳喳，就是没人上前，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试探着踏进水里。
在那人走出去后，陆陆续续又有人走出去，楼道里才显得不那么拥挤。
因为等的时间比较久，梁建明和虞芬着孩子有说有笑的跟着那对姓孙的老夫妻一起下了楼。
看到顾柠，原本有说有笑的夫妻两再次板起脸。
顾柠不理会，在面前的人涉水离去后，拉着桑眠踏进水里。
因为身高不同，每个人对于水的高度表达也有差异。
第一个试水的老哥身高比较高，所以他说水才到膝盖。
可在顾柠这，水已经没过膝盖，一旁稍矮些的桑眠，水更是快淹到她的大腿。
桑眠看了看水，又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小孩。
在看到梁建明抱起一个，虞芬抱起一个后，就又把头转回去。
可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女人的惊叫声。
顾柠和桑眠同时回头，就看到抱着女儿的虞芬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倒在地。
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儿也摔倒了，含在嘴里的硬糖因为惯性甩飞出去，不知道落在哪里。
“糖，妈妈，糖没了！”
一旁的梁建明抱着儿子，并没伸手去拉虞芬，虞芬越想越气，她伸手拍着水面，对着女儿怒吼。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小女孩被吓的哇哇大哭，但好在旁边的孙爷爷，孙奶奶将她揽进怀里。
梁建明皱了皱眉，不爽的责备道：“你自己没走稳，骂孩子干什么！”
说完，他也没想着拉她一把，就抱着儿子自顾自的走掉了。
孙爷爷孙奶奶年纪大，自然没法抱着小女孩一起走，只能一左一右搀着她。
可小女孩看着顶多6岁，在官方的帮助下虽然勉强能吃上饭，但营养单一，以至于又矮又小。
膝盖那么高的水，淹没了她的屁股，即便是有人搀扶，她走的也特别艰难。
虞芬心中有火撒不出，只能将情绪压下，站起身，狼狈的跟在几人身后。
桑眠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一家子真可怜。”
顾柠摇头：“稚子无辜，夫妻俩却不可怜。”
“刚才这种情况，其实只要梁建明抽出一只抱着儿子的手，将虞芬拉起来，虞芬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火。”
“她脾气控制不住，还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多次，在长期的积压下变成了一个怨妇。”
“父亲的情商高低，有时候真的可以决定一个家庭的和谐程度。”
“不过我这么说不是代表虞芬一点错也没有，她错就错在，在梁建明第一次表现这样的态度时，没有和他好好交流，而是将火撒在别人，或者自己身上，导致梁建明养成这样的习惯。”
“有些人若是可以一直勾起你的负面情绪，就该与他保持距离了。”
桑眠叹了一口气，摇头。
物资处来了很多人，大家都挽着裤脚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发放塑料袋的地方走。
一些用心的家庭担心孩子在家出意外，所以他们拿出一个盆，像小船一样，将孩子放在盆里带出来。
孩子玩的开心，大人也乐得轻松。
顾柠指着前方，坐在盆里，笑着和走在水里的父亲互相泼水的孩子说道。
“你看，不是所有人都像梁建明和虞芬一样。”
因为行走比较困难，队伍排的很长，其中还是不少后来的人插队。
一个看着很壮实的男人，左右瞧了瞧，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桑眠前方。
接着他便穿过人群，在队伍不断前进的过程中，不管桑眠是否愿意，堵在她前面。
桑眠有些生气，但男人比她高出两个头，一条胳膊比她小腿都粗，她只能和其他人一样，默默的把气咽下去。
就在她不敢说话的时候，顾柠伸手拽过男人的衣领，把他从队伍里揪出来。
“没用的东西，专门挑比自己瘦弱的人欺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