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平日里总是鲜艳的红唇如今是寡淡的,凌冽的目光是悲伤浑浊的,往日的她总是神采奕奕,而现在她就像是突然枯萎了一样。
纪黎心里一震:“珞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摇摇头,看向她,几欲落下泪来。
纪黎见她现在并不想说,也不再问,先把在警局的手续办好。
罚款5000星币,珞珈将罚款付了之后,警察才放人。
“珞珈,你现在想去哪里?”纪黎问她。
珞珈垂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抬头说:“我还是想回我家——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她苦笑,“我想过去一趟,看能不能跟住进去的人商量一下,让我把一些东西拿走。”
“没问题,我们陪你一起去。但是去之前,你得跟我们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纪黎很认真地对她讲。
“好。”珞珈答应了,“其实除了你们,我也不知道能跟谁说了。”
其实是跟之前木垣星袭击事件有关系。
纪黎之前听谢良讲过,民权政府的舰队之所以能突破多重防护线,首先是在外环线有间谍,放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民权政府舰队通过使用隐形技术加上没有搭载武器设备,躲过了自动监测。
没有武器怎么办呢?舰队进入北塔星域之后,是瑟希那公司——有武器生产业务的一个公司,偷摸找了一个角落里的星域,给舰队提供了大量武器。
纪黎听说的时候非常震惊。
瑟希那公司是联盟的公司,却给敌对阵营提供袭击木垣星的武器,某种程度上,这算是反政府吧。
“是的。”谢良说,“这个事情非常严重,后续还会牵扯出一大批人,至于能拔出多深的根,就要看某些人的决心了。”
纪黎绝没有想到的是,被拔出的人,竟然跟珞珈关系密切。
瑟希那公司的负责人凉宫雨是珞珈的母亲!
纪黎和赫斯塔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珞珈继续讲:“事情发生不久之后,我母亲就失踪了。我过了一周才收到警方传唤,要配合他们调查。但是这个事情跟我妈没什么关系!武器装备的生产销售都是瑟希那的一个子公司的业务,真正做这件事的人早就跑了,他们找不到人负责,跟上面不好交代,才把我妈妈推出去,我妈妈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她哽咽着,泪水涌出,很快泪流满面。
纪黎把纸巾递给她,又抚慰似的拍着她的背,等珞珈稍微缓过来一些了,纪黎才又问道:“那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判决了,判了无期。”她很艰难地说出最后那两个字,声音颤抖着,仿佛说出来之后,无形的字眼会变成真实的牢笼。
无期徒刑。
木垣星袭击事件有多严重,纪黎是知道的。而且真真实实死了人。如果说凉宫雨真的是提供武器的主谋,无期算是轻的。但按珞珈的话,凉宫雨是被无能狂怒的上级推出来顶锅。
但纪黎想到了另一个细节:“事情才发生没多久,怎么会这么快就判决了?”
她没有很清楚一个案件从立案调查到法院审判需要多长时间,但这是个案件,要查清楚就很困难,怎么会这么快就判决?
赫斯塔也问:“对啊,这不太合常理啊,怎么会这么快?”
珞珈苦笑:“这也是我想问的。就像是想要把这个案子以最快速度结案一样,从我知道这个事情,到法院判决也就一个月时间。”
“难怪这个月都没怎么看见过你。”赫斯塔叹了口气,有些内疚自己竟然没有想过是珞珈出事了,因为她经常都是独自行动,还以为她就是有些什么事情,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
“我试着就去找了很多人,曾经和妈妈交好的那些人,但是他们现在躲我就像躲瘟疫一样。”珞珈很疲倦地说出这句话,“一夜之间,曾经他们和我母亲交往,都是一口一个凉宫总,客气的不得了,对我也是一样。可现在呢?”她好像累了,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从某种层面上,确实无人再敢跟凉宫雨有任何来往。一个已经被扣上叛国罪的人,和她交往,为她求情,那不就是等于说自己也沾染过那些勾当吗?
“纪黎。”珞珈说,“其实你也不能和我走太近了。你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了,人民的大英雄,你和我走太近被人发现的话对你不好。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找谁求助了,也只有你们了。”
人民的大英雄。
现在的纪黎听起来,这几个字已经是无比复杂。
她是英雄吗?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几个字仿佛砸入水潭的石块,让她无数思绪翻飞。但此刻不是去想那些的时候。
纪黎努力克制住自己快要无法抑制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处于正常状态:“我们当然那要帮你。”
即便凉宫雨真的和无界会有些什么不可告人往来。但珞珈不可能参与到里面。
赫斯塔也说:“我只是愧疚没有早点帮你啊。”
珞珈看着她们,眼里涌动着一丝暖意:“谢谢你们。”
“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太渺小了。”珞珈望着半空中川流不息的浮空车,“在这个庞大的体系面前,在那些真正掌握权力的人面前,只有卑躬屈膝才能求得一点生存的空间。他们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她说出这句话后,纪黎和赫斯塔都沉默了。
纪黎感觉,珞珈也许只说出了事情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事情、更深的东西,她没有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