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理解本身贺斯梧所属的太空军一部,就是主要负责北塔星域的内部防控,再加上他的职位属性,他自己本身应该是不需要上前线的。
但现在加入了屠鹰计划,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纪黎也继续问他:“加入屠鹰计划就意味着之后会上前线了,这是不是跟你之前的方向很不一样啊。”
贺斯梧说话的时候总喜欢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此时他也侧过脸来看着纪黎,说:“我去部队也就几个月,确实目前还没有去过前线,但是我既然在战时加入了太空军,就是有做好上前线的准备。倒是你,我听说你是为了加入屠鹰计划才转去的指挥系,你之前的专业并不是会进入部队的吧。”
他竟然了解她的情况,纪黎有些惊讶。
贺斯梧通过她稍微瞪大了些的眼睛看了出来,解释道:“军部这边这么大规模的筛选才只选出了五个战斗机甲驾驶员,我对其他人有些好奇,所以简单了解了一下几位的情况。”
说话间已经到了训练场,他们马上就要上战斗机甲训练。
研究总院这边只有三个机甲,还有两个正从其他地方运过来。战斗机甲的运输非常不方便,耗时耗力。所以他们就先暂时用这三个机甲进行训练。
分析室里,几个屏幕上正滚动着各项机甲运行数据,而最中间的大屏幕上,阿丽娅驾驶着那个粉色机甲,正在半空中将一个重离子炮轰向地面,轰隆一声,只见镜头下下面郁郁青青的森林里塌陷出一个大洞。
安峪看了一下运行数据,阿丽娅的驾驶情况还算不错。他现在主要负责纪黎在中央军校的日常训练,这次集中培训,他也就被一起调回来,进入培训团队中。
欧文走进分析室,走到安峪旁边,问他:“现在这几个人情况怎么样?”
安峪汇报:“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和调整,其中阿丽娅、纪黎、贺斯梧基本能够熟练使用战斗机甲的武器配置,姜悍和楚云还不太流畅。”
欧文点头,又说:“人机神经连接是你的专业,你现在对于什么样的驾驶员能够适配战斗机甲这个事情有答案了吗?”
“算不上答案,但我有些基本的猜想。”安峪说。
“哦?说来听听。”
“我们这几个驾驶员,乍一看都仿佛没有太多共性,但细究下来,他们身上都发生过一些特别的事情,或者说及其罕见的事。阿丽娅,她小时候得过一种基因缺陷的疾病,叫溶骨病,患上这种病会全身骨头薄脆化,很容易骨折、也没法正常跑跳、全身剧痛难忍,后来十几岁的时候治愈了。”
“治愈了?基因疾病如果不进行基因改造没法治愈吧。”欧文说。
“按理说应该是。但是她的病历上是在正规医院治愈的。”
欧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基因改造技术研制出来后,一度造成了人类社会的混乱。有人用它治疗基因疾病,也有人用它去修改人类的正常基因,让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也催生出许多违法、违背人性的畸形产业。
后来联盟颁布了《反基因改造法》,直接强制禁止一切基因改造技术的应用。
但是在实际中,有需求就有市场。仍有一些掌握基因改造技术的医生私下偷偷接单。尤其是对于很多罹患基因疾病的患者来说,不进行基因改造就只能继续面对坏掉的人生、坏掉的身体、甚至面临死亡。
许多家庭都冒着违法的风险给病人做基因改造手术。而联盟对这方面管理起来也是相当棘手,可以说是灰色地带。一般来说就算是闹大了,也是处罚医生而不处罚患者。
但这种事情就跟欧文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安峪继续说下一个人:“纪黎,她在一场事故中失去了一只手臂,后来一直都是使用义肢。说起来义肢的神经连接方式跟战斗机甲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或者说最基本的方式是一样的,只是战斗机甲所需要连接的神经系统更加广泛。”
“贺斯梧,据说他小时候被咒门组织绑架过。”
“咒门组织?”欧文有些惊讶。
咒门组织是一个违法组织,被联盟政府定为邪教,他们极端尊崇肉体进化,并不惜与其他生物的基因进行融合。咒门组织被抓的犯人通常都长得极其恶心,额头长出羊角、腿部变成螳螂一般的反膝,还有人妄想长出翅膀、结果却是狰狞如恶魔般的黑色骨架。
而且他们犯下的罪行也异常恶劣,杀人放火都算是普通。
后来抓捕了咒门组织的犯人,联盟政府都不再进行公开的通报。就是为了尽量减少咒门组织的传播。
“没错,这个事情其实是传言,我也试着去查证过,但是你知道贺家的势力,而且贺斯梧是贺言方委员的亲侄子,我去查完全就是铜墙铁壁。”安峪苦笑。
欧文点头表示理解。
贺家势力极大,一般不了解的人可能只知道联盟政府委员会中有一个叫贺言方的贺委员。
但从贺言方往下,军部、科技部、财政部、国家办公厅等等实权机构都有着贺家的势力存在,包括贺斯梧所在的太空军一部。
太空军一部负责北塔星域的内部防控,哪怕战争爆发了也只抽调了一小部分一部的部队到前线去,大部分都是三部和二部的人在前线。
“查不到信息很正常,但是空穴不来风,这个传言本身就非常离奇,不会有人没事专门编造这种谣言的。”通常都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过。欧文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但他和安峪都心知肚明。
安峪点头,继续说:“这就有三个人了,其他两个人我暂时还没找到明显的异常点。但如果就这三个人的情况,我其实有个猜想,能够适应并驾驶战斗机甲可能跟他们有过身体异化相关的经历有关系。”
分析室的大屏幕上阿丽娅驾驶的粉色机甲已经练习结束,是纪黎驾驶的黑色机甲上场了。
安峪停下话头,手里操作着让分析室的设备切换接口,接入另一个机甲的无限信号。
做完操作后,他继续跟欧文说:“之前许多驾驶机甲失败的人都提到他们会感觉到一种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完全失去清醒意识。不瞒您说,我之前自己也尝试了一下驾驶机甲,我也感觉到了。我将他们感受到恐惧时的大脑生物信号记录后,发给了我师妹,她在人体生物学的研究比我深,综合她的研究和我自己的理论分析,我认为,这种恐惧是来源于战斗机甲与驾驶员的连接方式,会让驾驶员的大脑感受到自己从一个人类变成了一个巨大钢铁巨人。”
“一种身体异化的恐惧。”欧文说。
“是的。对自我存在形态的认知,是大脑最基本的存在性的理念,而与战斗机甲的连接突破了这种认知。所以虽然很多人实际上可以操控机甲,但是他的大脑会抗拒这种操控,大脑无法拒绝从接口输入的数据流,就只能通过产生恐惧这种最根本的情绪来使人断开操控。”
听完安峪的猜想,欧文又说:“你想过证实这个猜想吗?”
欧文这么一提,安峪立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然。虽然跟他们三人这种情况的非常少见,但也不是找不到,我觉得可以尝试,只是,这还得您来下达指令,我才敢去做。”
在这儿等着我呢。欧文无奈地笑了下,安峪恐怕是早都想去做实验证实这个猜想了,非得等着他来问,明明很有能力,却好像生怕自己太过冒尖一样。
“安峪。”欧文叫他的名字,“以后你想做什么可以主动跟我报告,没必要事事都让我来安排,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独自负责课题研究,不用在我手下做一个研究员。”
“好的,欧文先生。”安峪从善如流。
但欧文知道他也就是表面上应和,实际根本不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