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解释道:“我叫谢良,这位是我的助理西娅。医生已经跟我讲过,你现在失忆了,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是这样的,在你来到医院之前,你和你的父母遭遇了一场事故,你的父母都这场事故中离开了,你活下来了,但是失去了记忆和右臂。”
这可真是一场悲剧啊。
纪黎虽然无法切身地感受到悲伤,但是也为原身感到难过。
但是巧的是,她自己穿越前也是孤儿,现在过来了也变成孤儿了,这就是命运吗……
“那……我,我怎么支付住院的费用呢?”她问。
谢良明显愣了一下。跟在他身边的助理小姐本来还在低头处理工作,听到这话也抬头愣住。
嘶,她觉得自己问了个很正常的问题啊。她父母都不在了,她以后怎么生活,这都需要钱啊。
谢良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支付这些费用。而且你继承了你父母的积蓄和房产,你自己有完全的支配权。”
哦。她本来还想问有多少积蓄,但是感觉自己问这个问题会再次在他们脸上看到惊讶,她就忍住了。
转而问:“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呢?”
“我的父母跟你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你现在还未满十八岁,所以我父母收养了你,你现在,是我的妹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温和的神情,终于不像是在跟她开会了,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
这下她突然就有了哥哥和养父母。
这也是好事,不用她独自一个人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探索了。
“这场事故究竟怎么回事啊,你能跟我讲讲吗?”她问道。
“大约一个月前,你和你父母坐星际航班从晨映星前往澈星度假,在路经古诺渡口时,碰到了无界会——也就是现在的民权政府的舰队,被攻击了。当时你们所在的整个舱室的乘客几乎都遇难了,生还者极少。”
“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后面调查发现,民权政府派舰队是想从姑月川星域后方回绕北塔,对北塔进行偷袭,配合前方正面战线,但是不巧碰到了你们所在的星际航班,为了避免暴露,民权政府的舰队就对你们直接进行打击。”
纪黎对什么星域、舰队、战线都一知半解,但是大概明白其中的逻辑,提出疑问:“星际航班的时间和路线都应该是固定的吧。如果对方派舰队偷袭,肯定安排的时候就会避免与航班冲撞到吧。”
“是这样没错。”谢良点点头,“当时你们的那个航班,正常情况下路线不会与舰队重合,但是恰好航班路线突发宇宙乱流,临时更改了一截航线,就遇到了意外。”
明白了。
听上去就是意外遇上意外,最终导致了一个悲剧的发生。
大部分的悲剧都是这样发生的。
谢良接到一个通讯,起身出去通话了。
西娅跟她说,知道她醒来的第一时间,谢先生就从会议中途离开,坐私人星际航班过来,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第二天才赶到。
“嗯,谢良哥……谢先生,是做什么工作?”谢良看起来是那种很有距离感的人,也比较缺乏亲和力,虽然她有感觉他在尽量表现得亲和了。让纪黎刚认识就叫他哥,还是让她不太适应,转口用起助哩的称呼,倒是舒服了。
助理小姐微笑道:“谢先生是联盟政府安全局副局长。”
??
联盟政府,安全局,副局长?
“这个安全局,是做什么的?”纪黎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太一般啊。
“维护联盟政府的安全,收集内星际各方势力的情报,瓦解敌对势力,稳定联盟政府政权。”助理小姐语速很快仿佛这段话已经说过无数遍。
听起来有点厉害啊。
虽然纪黎昨天才醒过来,她看到了零星的新闻、听到医院其他人的谈论,知道现在内星际正处于战争中。那谢先生在赶过来之前开的会,不会是涉及什么联盟政府重大安全的会议吧?
助手小姐说:“是相关的重要会议,但也没有那么重要。你不用担心,不会因为谢先生缺席就造成什么问题的。”
谢良进来后又交代了几句。她还需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她的身体状况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在医院的时间过得很快。义肢安装后,她适应起来挺轻松的,很快就能够自然抓握了。
义肢用肉眼看上去,几乎和她自己的手臂没有什么区别,使用起来也很灵活,这让纪黎几乎没有什么失去右臂的实感。
只是因为失忆的缘故,有时候思绪陷入那种迷雾般的空白里,会导致行为突然出现卡顿,于是医生建议可以出院,然后去疗养院再调整一段时间,恢复起来会快一些。
去疗养院之前,她被谢良带着先回了趟家。
第一次走出医院,城市里丰富的、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次谢良身边没有跟着西娅,他带着纪黎走到停车场,自己开车。
纪黎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薄绒外套,一条卡其色长裤。在医院一直穿着病服,出院的前一天,护工把谢良寄送的衣服拿给她,说是她父母给挑的。
准确的说是她的养父母。
这次就是要去养父母的家。
车悬空上浮,汇入空中车道。定好目的地后,就几乎不需要谢良操作了。
从空中俯瞰城市,各色的大楼建筑、公园、还有形形色色的小人,在下方像积木一样可爱。
纪黎好奇地看着下面,这个星际世界看上去有些很不一样。
谢良跟她介绍:“木垣星是联盟的首都星,顶层行政机构、大型财团总部、一部分顶尖的学府都在这里。星球表面是无数大大小小的浮岛,以及被人为或者自然分割的浅海,许多浅海上空也建造了浮空城。”
这时候,汽车下方出现了海岸线,驶过短短的海域,又进入了一块陆地。这下纪黎明白他说的浮岛了。
这里的轨道交通看上去也很复杂,纪黎发现他们的上方也有车,下方也有车。
谢良发现她在看什么,解释道:“木垣星的立体轨道交通有三层,地面、低空和高空,一般根据行驶距离来作区分,比如我们的行驶距离差不多——”他看了一眼屏幕,“30km,所以在低空飞行。”
她点头表示明白。
大约半小时,汽车下落进入地面。
这是一个绿化非常好的居住区,车停在路边,谢良和她一起下车。推开小院的门,里面随意种了一些花草,一栋两层的白色小房子——
突然一种熟悉感击中了纪黎。
好像思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腾,但最终升上来的却是空白的气泡。
她无意识地停在原地。
又是这种感觉。
“怎么了?”谢良发现她的异常,回头问。
“……不知道,好像有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她说。
“可能是你小时候来过这里,所以有熟悉的感觉吧。”谢良说。
虽然医生说发生这种空白感,并不意味着一定与她记忆有关,但她感觉还是很有可能的,比如她确实可能是因为原身来过这个地方。
打开门,这是一个温馨而整洁的家。
两位老人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开的声音便站起来。
“纪黎到了。”他们迎上来,很和蔼,看上去也很好相处。
“是的是的。”她一下子有些无措,还好两个老人很热情,拉着她过去坐下,又给她递水果零食,跟她聊了聊过去的事情。
原来她的母亲和谢母是同门师兄妹,在乌黎瑞大学数学院同一个导师,还一起合作过研究。后来关系也一直很好,陆陆续续都有联系。
而且巧的是,虽然谢老先生是研究物理的,她父亲从商,但因为一个项目也成了合作关系。
她的父母在这场意外中去世了,而她又没有什么亲戚,上一辈因为年纪大的关系,要么已经去世,要么已经长期住在疗养院,都没法再照顾她。
所以当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们两位申请了她的收养,他们也正好符合领养的规定。
“你不用叫我们爸妈。”申原——也就是谢母温和地对她说,“虽然我们名义上成为了你的父母,但是你可以就叫我们叔叔阿姨,像你之前那么叫就行了,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其实你也快成年了,我们领养你,其实就是想能够多帮助照顾你。”
纪黎乖巧地点点头。确实,如果让她对着他们叫爸妈,她真的叫不出来,虽然两个人对她很好,但是对她现在来说,也只是刚认识。叫叔叔阿姨,那就好多了。
“申阿姨,谢叔叔。”她对他们笑道。
谢叔叔看起来话不多,比较严肃,听她这么叫他也露出温和的笑容。
“谢良!”申原抬头对窗外喊,“进来!”
客厅的窗户外,谢良站在院子里,他右手里夹着一根烟,终端显示屏幕开着,似乎在看什么。他在申原的一声猛喊中手里的烟一哆嗦,半燃的烟灰掉落下来。
在纪黎的视角,谢良急匆匆地把烟给灭了。往常总是很气派的模样,此时像个被老妈抓住把柄的毛头小子。
这让她不由得有些发笑。
“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忙些什么鬼东西,连参加这种家庭聚会还要躲在外面。哦还抽烟,你怎么还没戒?”申原非常嫌弃地问他。